日记到此结束。里面有很多处涂抹的痕迹。用笔的新鲜度和颜色都一致，应该是后来统一进行的涂抹。

  此时，夜已过大半。

  童森森的经历将一块乌云盘桓于众人的心上。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在心中为这个被校园霸凌和痴惘爱恋逼上绝路的少年哀叹。

  顾纳秋的目光仍然放在日记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孤独、哀伤的灵魂，慢慢地远去了。

  这个世界，总是有这样多的、样式不同苦痛……他以为他有很多的苦痛，但似乎这个少年更加辛苦。又或者，不同的苦痛，也无法去衡量谁更胜一筹。

  “真是可惜啊。”傅之阳摇摇头，“本来应该有无限光明的前程的。所谓的崇德大学，真是有点金玉其外。”

  “那个辅导员……应该是鲁印吧。说什么，只有爱才能驱散恨，正如只有光明才能驱散黑暗……所以要不断地宽恕和忍耐，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别人去宽恕和忍耐……”

  式微眼里流过冷光。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愤怒在胸口升起。她手指稍用力地握住，“真是可笑。但是，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们必会为他讨回公道。”

  南晚郑重地点点头，开始分析案情。

  “童森森……于11月25日周六自杀，被读书会成员发现。最后一篇日记是24日。”她摸出一根棒棒糖，握着却没有吃，“在最后一篇日记中，他写道，‘我要去找她’，也就是说，这个‘她’很可能就是童森森最后一次见到的人。”

  “虽然日记中，‘她’的指代有些混乱，有时指伊德海拉，有时指那个陌生女子，但因为日记中，童森森写明了陌生女子不存于现实世界，所以，最后一篇日记中的她只能指伊德海拉。这个人最有可能是吴莹。”

  傅之阳接着南晚的话，进一步分析。

  “以这个为前提继续推理，吴莹很可能知道内情，甚至，如果从非灵异、非自杀的角度思考，她甚至可能参与了谋杀。除此之外，这些涂改也很令人在意——一般猜想，这是为了不暴露伊德海拉的信息，他却又留下了画像。这样分析的话，很可能，当时他已经不够清醒，完全凭借本能在做事。”

  之阳用手机完成了对日记拍照存证。式微便翻到几个关键的页。她的记忆力向来卓越，能在繁杂的信息中，抓住关键。

  “日记中，对于结社之事，写得比较模糊，有用的信息不算多。但依然可以提取。在10月25日的日记中，童森森写道，为了获得资格，必须吻她。10月27日，他就成功的加入了结社，并且称吴莹为伊德海拉。这样看来，首先，校园中真的存在秘密结社。其次，吻吴莹是进入结社的条件。但很难想象每个人的条件都是去吻吴莹。由此可见，要加入结社，必须遵守某样规定，或者说，完成某种任务。那么，一定便有下达任务的人存在。通过他的领导和组织，结社才能有条理的规范运作。更另我在意的一点是，进入结社后，童森森忽然称吴莹为伊德海拉……”

  式微翻动着日记。

  “可能性之一，吴莹也是结社的参与者之一，并以伊德海拉为代号。可能性之二，结社与克苏鲁神话相关，激发了童森森用伊德海拉呼唤爱恋对象的灵感。”

  式微继续翻着日记。

  “之后，他便去准备莲花，进行了许愿仪式。这证明莲花是极为重要的道具，才会让他即使花粉过敏，也坚持亲自准备。

  “总而言之，莲花，与曹娟的死亡现场、崇德大学的历史、童森森的日记都相关。它最可能是结社的标志，或者起着其他的结社象征作用。

  “至于日记中提出的，他看到的女子影像，以及收取代价的描述，则可能跟和我相似的女子有关。

  “如果从灵异的角度考虑……这个女子，并不一定是人类。至于她和我的关联……”

  式微转向纳秋，拿出那张正面肖像，“纳秋，你有说过在学校中被附身之事。那么，在你的脑海中，出现过这个女子的影像吗？”

  好像有什么飞速从脑海中掠过，顾纳秋恍惚了瞬间，很快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但……若是有，恐怕也将我的记忆消除得一干二净了吧。”

  式微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的调查方向先以真实存在的、吴莹与鲁印，和读书会两个角度入手。调查吴莹、鲁印对童森森的态度，以及她们11月24日和25日的行踪。除此之外，既然童森森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是读书会成员，那么也有必要潜入读书会。读书会属于校文化部，或许还能同时找到自杀者李思宁的相关线索。毕竟，文化部部长颜如舜与李思宁关系相当要好。”

  式微将这些零散的线索点串成了一条线，又将日记翻到第一页。正如童宁所说，那里果然写着：

  “不要交给任何人，先交给童凉。”

  不仅如此，在这句话后面，还有一串奇怪的数字。

  12 3 45 66 9 6 133

  这是……什么暗号吗？

  式微将这串数字默记在心里。

  “这应该是密码？”南晚皱着眉。无尽的疲惫让她撕开糖纸，舔到甜蜜的棒棒糖，她觉得一股力量涌上脑海。

  果然，还是要吃糖啊。

  “应该是。”式微点了点头。“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看来，只能等童母来了问问看，是否有相关线索。”

  ***

  童宁和童淑来的相当早。天刚刚擦亮，她们便匆匆赶来了。

  “辛苦了。”看到几人憔悴的神色，童宁的心里不由动容。“吃点东西吧。”

  她像是救星一样拿出热气腾腾的馄饨和小笼包。

  “得救了……”南晚摸了摸已经饿到很扁的肚子。

  童宁和童淑都露出了笑容。

  一边吃着早餐，南晚将昨天从日记中分析中的情况告诉童母和童宁。最后说到那一串数字，问他们是否有什么想法。

  童宁摇摇头。

  “当时我也注意到这串数字了，本来是想问问妹妹的，但妹妹她……”

  童宁再说不下去了。想到妹妹的状况，她就觉得心痛难忍。

  式微、之阳、南晚和纳秋彼此相视。

  难道线索，就这样中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