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妃将花冠戴在解名流的脖颈上时，顾纳秋正在湖边缘的树林，倚着树干，望着天空的月亮。

  前阵子一直在下雨，这几天却一直都是晴天。当然，对于校庆来讲，晴天是最好的。

  顾纳秋就像一座雕像，沉默而无声。

  不知道式微发现了画中的秘密吗？

  她那么聪明，自己又提了一次那幅画，她一定研究过了吧。

  一阵凉风吹过来，顾纳秋感觉仿佛他的生命也被这风摇晃着，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

  一夜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早，徐子峰就带着一位警员陪同，来找钱承了。

  今天是周四，按理说钱承并没有课，但按着他家的门铃，也没人开门。监视的警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太困了，半夜睡了过去。

  钱承所住的地方，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作为有为的教授，钱承住在很普通的公寓里。他自己的家，应该也是一室一厅一卫的统一设计。

  根据调查情况，他仍然孑然一身。

  他拔了钱承的电话，没有打通。

  没办法，徐子峰又勿勿赶到崇德大学。他并不抱什么希望，结果也正如所料，今天并没有课的钱承不在学校。

  徐子峰不自觉地摸着腰间的枪套，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此时，正值下午四点多钟，他正站在办公楼下，遥遥往远望去，总觉得那尽头正隐藏着无尽的黑暗。

  结社。这两个字再次跳起他的脑海里。

  他沉默着再次联系了苏式微一行人。

  很快，徐子峰先叫随行的警员回去，继续寻找钱承的消息，并跟近校长的验尸结果和其他调查，自己则依照式微一行人的邀请，来到了社团活动室大楼。

  他走上二楼，在挂着麦田读书会活动室牌子门口，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他看见颜如舜凝重的面孔。

  他走近去后，门从身后紧紧关闭。

  “请坐。”

  颜如舜引他坐下，又将一杯茶水放在他桌前。

  徐子峰环顾了一圈，这里有苏式微，安然，颜如舜，傅之阳，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直言道，“关于黑色的信封，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的？”

  苏式微点了点头。“确实，其实，我们将黑色的信封拿起来看过了，之后，信封消失了，变成了校长的遗书。我们便将遗书又重新压在石头下。”

  大家观察着徐子峰的神情，这位体型偏胖的、给人和蔼感觉的警官皱着眉头。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提出反驳的意见。

  “我们并不是有意欺骗。”式微接着说，“这一切还要从旧楼三人结伴自杀事件说起……”

  当一切从头到尾大致解释完毕，只除了南晚的存在被刻意模糊，太阳已经完全坠落下去，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徐子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沉默地又抽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他面前的烟灰缸中，已经挤满了烟头。

  “当我看到吴莹死亡的那一幕……”他吸了一口烟，沉着嗓音开口，往常慈善的圆目出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还有一丝刻在记忆中的战栗，“那一幕，虽然我当刑警这么多年，已经见过很多杀戮现场，但吴莹的……我仍是久久难以忘怀……”

  他吐出一口烟气，叹息着，“哦，对，你们还不知道吧？吴莹的死状。”他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她是用手将自己喉咙挠破而死掉的。当我看到那一幕，你们所说的关于结社的事，不知道怎么就跳进我的脑海里。在审讯吴莹的过程中，她一直都很平静，很冷淡，很难想象她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爱情去杀人。只要是和她谈论过的人，我相信，都会感觉到，她对生命是完全漠然而不在乎的。”

  徐子峰又想点燃一根烟，然而，烟盒空了。他只能作罢。

  “她说，她杀这些人都是因为与校长存在恋爱的关系，后来校长也用所谓的遗书证明了她的证词——”

  “所谓的遗书？”颜如舜注意到他的措辞。

  “对，你们也这样觉得吧，而我来找你们，就是因为比起校长是自杀的，我更认为那封遗书是伪造的。要说理由嘛……一切都太巧合了，不是吗？”

  没有烟，他喝了口茶水。

  “在吴莹自杀后，我去调查了吴莹的过去。她的履历很奇怪，上面写她毕业的学校，我正好在那个学校有熟人，我问了，朋友帮我查了，在她毕业那年，根本就没有叫吴莹的人毕业。而她进入崇德大学做辅导员，则完全是钱承推荐的。也就是说，她和钱承的关系，不可能不好，两人却仿佛不认识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

  “现在，校长死了，钱承失踪了——”

  “钱承失踪了？”之阳蹙起了眉头。

  “目前警方联系不上他。”徐子峰道，“现在线索断掉了，你们提供的关于结社的线索——虽然听上去太离奇了，我也还在怀疑，但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还是要考虑起来才行。”

  式微抿抿唇，又道，“关于宵祭……我们怀疑，指的是校祭。”她望向烟灰缸中挤满的烟头和覆盖的烟灰，“虽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行动，但是，校祭应该很危险……”

  “校祭……”徐子峰沉吟片刻，不可思议地皱着眉，“校祭，就是后天吗？都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有心思举办？”

  颜如舜接过话头，“崇德大学的这连续事件，都没有怎么被报导吧。不仅对外，对内，目前也在控制并模糊掉这系列死亡事件。毕竟，纵使校长不在了，这个学校实际运作的机构，还有校董事会。而校董事会，非常注重这次校祭……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学校扩大学校名气，子女互相结交的机会。更何况，若现在将早就宣传地铺天盖地的校祭取消，那么大家就会知道，崇德大学一定出事了……正因为如此，无论如何，校祭也是一定会举办的。”

  颜如舜看向徐子峰，漆黑的瞳孔映着他的身影。

  “而且，若我估计的没错……他们会雇佣很多保镖，乔装混在人群之中，来确保安全。”

  徐子峰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血管突突地跳动着。

  “那么，到时候我也带着便衣警察，混在人群之中。”

  最终，他这样说。

  “至于另一个可疑人物，顾纳秋，”当他说到这里，苏式微不被察觉地颤动了下。只有在她身旁的之阳看到了，握住了她的手。“顾纳秋的话，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打算还是先暗中跟踪他看看。”

  他并不知道，他的决定，会将他与同伴，都拖入到黑暗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