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馨点点头，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严凡急忙来扶严馨，将她抱在了自己怀来，将手机放在了严馨手心里。

  严馨并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距离，浑身都觉得不适，僵硬着身子，无法点动手机按键。

  严凡也是第一次与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也有些不适应，尤其是面对这么陌生的妹妹，可是现在严馨身体太虚弱了，严凡不放心严馨独自坐着，他觉得严馨仅靠她自己身体的力量，是很难在床上长时间坐着的。

  严凡见严馨许久都没有点开手机，以为她不熟悉自己的手机，伸手帮严馨点开了手机，并轻声告诉严馨该怎么操作，一步一步，详细地如同教一个幼儿怎么说话。

  严馨稍稍点头，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严凡笑笑，忽觉自己多此一举。

  严馨按下余白的手机号，传出服务号的声音，那边竟然是关机。

  严馨眼中忽然露出迷茫，很脆弱地看着门口，一下失神。

  关机？余白，你在做什么？

  严凡听到手机里面处传出的声音，询问道：“你朋友？”

  严馨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呆愣愣地看着门口。

  严凡察觉到不对，头往前一探，看到了严馨的失神流泪的样子，严凡心里一慌，急忙抬手去擦严馨脸上的眼泪。

  严凡喊严馨名字，语气心疼且慌张，问严馨怎么突然哭了？

  严馨不说话，突然抬手捂住脸，哭得可怜，眼泪从指间流出，湿了整个手掌，湿了一大块被单。

  严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上前将严馨抱在怀里，声音坚定有力地说：“哥哥在，哥哥在，哥哥一直陪着你。”

  严馨突然抬头，哭诉说：“我什么也没了，余白也没了。”

  严凡皱眉，没听懂严馨的意思。

  余白是谁？

  严凡只认识唐敬，从来没听唐敬说过，严馨还有余白这么个朋友，该不会......

  严凡惊讶：“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严馨摇头又点头，他是她生命的二分之一，是她血液的一半，是她以为要共同走过以后，度过一生的人。

  从来没想过，没有他是什么样的。

  严馨哭得很委屈，就似一只小猫，她什么也不想想了，一切事情都从脑子里抛开，她只想哭，借着哭来麻痹自己，一直哭下去，就一直什么也不用想，然后......

  一睁开眼睛，祖母还在，余白正对着自己笑，冲自己伸出手来。

  严馨伸手去触余白的手，用力往前一扑，猛地睁开了眼睛。

  严凡惊喜地从椅子上起来，急忙出去找医生。

  严馨问严凡：“我怎么了？又晕倒了吗？”

  严凡点点头，今天早上严馨哭晕了过去，医生说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情绪崩溃，身体本来就虚弱，哭得太厉害，所以就晕过去了。

  严凡点头跟医生道谢，却是一脸不相信、不放心的模样。

  医生看着严凡这样子，笑笑说：“真的没事，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严凡将信将疑，心里突然埋怨，这是什么医院？这种小县城的医院还真是不靠谱，病人还晕着呢，就可以出院了？这病床上躺着的，可真不是你妹妹啊！

  严凡急得失了修养，在心底里质疑这个医生的专业水准，同时在心里抱怨一通，守在病房里，一步不离地看着严馨。

  严馨并没有晕过去，只是在梦里不愿意醒来，就想这样躲着，不想醒来面对冷冰冰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医生又来检查了一遍，对严凡说病人并没有什么事了，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严凡点头，顾不上跟医生说话，盯着严馨苍白虚弱的小脸看。

  严馨忽然问：“余白会担心我吗？”

  严凡点头：“会。”

  严馨又问：“余白会想我吗？”

  严凡犹豫，点头：“会。”

  严馨笑了，又问：“那他是因为忙，所以不接我电话？”

  严凡点头，略略停了几秒，反问：“余白是谁？”

  严馨柔柔地说：“我的勇气和......唯一的理由，好好生活的理由。”

  严凡眼神有些黯淡，试探着问：“唯一吗？”

  严馨点头，很确定地说：“唯一。”

  严凡在心底长叹一声，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看着重新活泼起来的严馨，严凡很感谢这个世界，让自己有余下的时光，可以弥补自己的妹妹，保护这个瘦弱的小不点；至于呵护，未来一定会有人，那个人一定会将这个可爱的女孩儿，捧在手心里的。

  严凡笑笑，问严馨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严馨摇摇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眼睛被晃得眯起来，这样的好的阳光，祖母再也看不到了。

  严凡见严馨眯起眼睛，就转身要去拉窗帘，被严馨叫住了。

  严馨急忙开口说：“不要，不要挡住阳光，它是活力......生命。”

  这一刻，严馨突然理解了江怡繁说过的话，原来看着阳光，真的会感觉到生命的流动，活力，活着的气息，慈爱的气息，就会在自己身上流淌。

  严凡上前摸摸严馨的头发，轻声说：“以后，哥哥会照顾你，不要怕。”

  严馨闭上眼睛，阳光流淌在她长密的睫毛上，映出她脸颊上的干净、忧郁、苍白。

  尽管医生向严凡再三保证，说严馨已经可以出院了，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严凡还是坚持他的想法，让严馨在医院里多住了一晚，他看着严馨瘦弱的脸颊，十分担心严馨的身体，他觉得严馨随时会晕过去。

  严馨已经开始正常进食，食欲似乎也还不错，只是她脸上不快乐，她情绪没有起伏，静静地坐在床上，不快乐的气息就这么从她身上流露出来。

  严凡想或许严馨需要静一静，出了这件事，她心里不会好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快乐起来，这种伤痛需要时间来治愈，也需要自己内心的释然。

  因而严凡留了足够的时间给严馨，不打扰也不劝说，留严馨一个人在病房里，他到走廊上去静一静。

  过了许久，当手表上的指针指到十二点时，严凡轻轻推开了门，他想严馨应该已经睡熟了，所以脚步更轻。

  脆弱的人往往很敏感，所以一有响动，可能就会被吵醒。

  严凡站到严馨床边，看着严馨闭着眼睛已经睡熟，她长发流泻下来，铺在枕头上，斜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