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不在的这几天，明岑几乎都是窝在家里。

  这个家是指海城百景区七十三号，明家大宅。

  江砚一走，她爹便一脸欢喜地将明岑打包带回了家，连她在江砚那儿用的牙膏牙刷都被一道打包了。

  她爹美曰其名：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把东西落人家屋里怎么像样？

  明岑没来得及告诉她爹——

  ——其实，她现在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就连那牙膏牙刷…都不是她的。

  除了人是她的，其它的都不是她的。

  但要她把这些话说出来，她是做不到的。

  因为总给她一种她被江砚包养了的错觉，还是童养媳的那种。

  小一：…可能这不是错觉？

  她爹果然还是她爹。

  房间还是原来那个最大的。

  穿的吃的用的必须是最好的。

  那模样恨不得把地球都买给她滚着玩儿。

  明岑狠狠地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奢侈。

  并不是说之前江砚虐待她，相反，那老男人虽然热衷啃嘴流氓事业，但是真真的疼爱她，该认真的时候绝不敷衍，处处都替她着想。

  江砚也富养她，但就是发展的方向…不太一样。

  一个是物质上的富养，一个是精神上的富养，这能一样么？

  要是让她选哪个养，她肯定是选第一个养。

  虽然有点对不起那老男人。

  但就好像虽然江砚做的菜也很好吃，但再怎么好吃也比不过那些干了十多年的老厨。

  这古人有言，姜还是老的辣，菜还是熟的香。

  其实明岑也知道她爹并不太喜欢在物质上过多的溺爱孩子，但他似乎发现他女儿活了十八年，可能连父爱都没尝过多少。

  女儿很聪明，有一手非常漂亮的黑客技术，也不柔弱，能自己保护自己。

  她什么都不缺。

  这让他既庆幸又是难受。

  庆幸的是他的孩子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长成了一个很出色的人。

  难受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如今除了那些名贵的奢侈品，竟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了。

  以前清风霁月的明总有多讨厌用钱富养孩子的人，如今就有多歧视现在的自己。

  一颗老父亲的心被无情地反复蹂躏着。

  明岑看着都觉得心疼，但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抵是“明岑”那点意识在作祟。

  明岑亦是无奈地叹了叹，她不肯放下，也是没有办法的。

  明岑想了想，决定给“明岑”找个机会和她爹释怀。

  但明岑没想到，这机会说来就来。

  *

  那天晚上，明岑无意间路过了明洲的书房，书房的门虚掩着，留着不大不小的缝儿，恰好能让她看清里面的场景。

  明洲坐在靠椅子上，手里拿着的是他一直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

  他看着相框，已有了几道分明细纹的脸流淌着柔意，似叹息道：“如玉啊…我们家小岑十八了，连高考都考完了。”

  “这一转眼，她就长这么大了。”

  “她像你一样漂亮又聪明……可能是因为当年的事也可能是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不太愿意亲近我。”

  “……”

  “但至少她还愿意回家……如玉，自从你走了后，这里真的冷得可怕。”

  “当年我要是手腕再厉害一点…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救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