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也不在意，一心一意的埋头吃菜，当然她喜欢的菜式总会第一时间夹到龙煜碗里。

  龙煜素日里辟谷惯了，凡间的这些吃食他并不爱，所以他跟前的碗里很快堆起了小山。

  不过，跟前的玲珑吃的欢快，龙煜不想扫了她的兴便提起了银箸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至于掌柜特意推荐的小砂锅，玲珑看了一眼，见是些汤汤水水便弃了想吃的念头，推到一边。

  龙煜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龙煜道：“凡间的食物到底多杂质，一会儿买些食材，下次便不买……”

  “什么？”玲珑不等龙煜把话说完便哀怨的瞪大了眼睛，眼前的食物瞬间都不香了，“下次不买了那我吃什么啊？好歹我也是仙人，食物中这点小小杂质算什么！”

  她一脸不满。

  龙煜便耐心的听她抱怨完，待她话落，他伸手将玲珑唇边食物残渣揩去才淡淡开口：“怎么会亏了你的五脏庙。我以前听长老提起过，五师伯原先最爱倒腾这些凡间的吃食，在峰上开垦了几亩灵田，如今倒是荒废了，不过种子这些想必他那里应该还是有些的。”

  “自己种？那也太费事了。”

  玲珑仍是不满意，满腔的小心思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她才没那么勤快！

  少女的小情绪鲜活而生动，一点一点的印在龙煜的心底，便仿佛他如古井无波的心底也跟着一点一点的鲜活起来。

  龙煜轻轻笑了下：“我来种，你只管吃便好。”

  “肉也是能种的吗？我又不爱吃蔬菜瓜果。”

  玲珑刚要喜笑颜开，又想到一点，脸上的表情又再度哀怨起来。

  龙煜摇摇头，一脸认真的向她保证：“我来想办法，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小师妹少了肉吃。”

  “真的？”

  玲珑立刻眨巴着眼睛望过去。

  “真的。”龙煜微微失笑，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玲珑得到保证，立刻弯了眼睛笑起来。

  ……

  云烟镜中，少女的眉眼灼灼，如同天上的明月般璀璨生辉，男人俊美的容颜便在她的眼眸中一寸一寸清晰。

  这一幕尽数落入屋中男子眼瞳。

  良久，男子抬手，云烟镜散作一室清冷，他慢慢的将头上宽大的帷帽放下，面容露出，赫然便是青龙。

  只是不知为何，青龙的那头青丝竟成了白发，那双素来凉薄的眼眸中如今也只剩下沧桑。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过来，轻微的三道叩门声后，乔天暻的声音轻轻响起：“仙人，玲珑姑娘已经离开了，那汤……没有喝。”

  青龙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很快外头又没了声响。

  他枯坐许久，直到外头暮色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屋里，他才将一直藏在自己心口的东西拿出来。

  黑暗中，莹莹的光芒散发出来，那是一只镯子，小巧又精致，淡淡蓝蓝的仙泽萦绕在其中，隐约中还能看到点点金光。

  “该物归原主了。”

  ——

  龙煜和玲珑两人从凡间回来，龙煜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外门的山头。

  玲珑知晓他去做什么，也不嚷着要跟去，她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之下便将主意打到了在庭院中扫地的龙皓身上。

  “小老头，你当初是怎么进的秘境啊？”

  闻声，龙皓扫地的动作停顿了下，他道：“不记得了，时间太久了。”

  玲珑哦了一声，她换了个姿势继续发问：“那你是怎么沦落到这幅鬼模样的啊？说出来让我解解闷儿。”

  这话……

  倒确实像她的性子。

  龙皓扫地的动作终是停了下来，他慢慢的抬起眼睛，目光落在玲珑眉眼上的那一刻，他一直麻木的情绪终于翻涌起来。

  握着扫把的手隐约开始颤抖，他沉吟了许久，坐在石阶上的玲珑竟也颇有耐心的等着。

  “我想留下一个人，为此做了……错事。”龙皓终于暗哑了嗓音开口，“却不想这份恶果却被她承担了，我找不到她了。”

  这流浪的千年里，这份悔悟的情绪一直在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可他自问，若是一切再重来一遍，哪怕有一丝可能，他只怕还是会重蹈覆辙，这因与果其实早已经纠扯不清了。

  若非女娲娘娘给他下的禁制，只怕如今的他早已经死了千回万回了。

  “找不到了？”

  玲珑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很奇怪的是明明眼前这人不过寥寥数语，她却仿佛忽然之间了解了他们之间的过往。

  不等龙皓回应，玲珑又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找不到她，只是因为你想找的那人早已经形魂俱灭了呢？毕竟是她承担了你的当初的恶果呢。”

  她语气淡淡的一番话让龙皓手中的扫把啪的一声落了地，似想想起了什么，下一瞬，他脸色骤变的奔至玲珑身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玲珑疑惑，她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跟前的龙皓已经伸出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头：“你想起来什么了是不是？”

  肩胛处一点一点收紧的力道让玲珑有些不适，没有注意到此刻龙皓落在她身上的那双眼睛已经快要疯狂。

  她皱了下眉头，不太耐烦的想要挣脱，一股疲乏忽然从心底升起，像是一瞬间抽干了气力，她整个人竟这么往后倒去。

  龙皓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抓紧——

  “你在做什么！”

  男人微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龙煜的身影一瞬间到了跟前。

  一阵仙泽晃过，龙皓整个人被拂落到几丈远，眼帘里，龙煜正小心翼翼的将玲珑抱入怀中，龙皓忽然有些想笑。

  此刻，玲珑已经昏迷过去，龙煜面沉如水的抬手在她的灵台处探了探。

  “你对她做了什么？”

  庭院中男人的嗓音淡淡，一字一句的掷过来。

  龙皓有多了解自己的这个曾经的弟弟，哪怕不用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他此刻必定怒到了极点。

  好在龙皓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也不愿意故意去激怒龙煜，他一边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一边解释道：“是她忽然昏倒了我只是去搀扶她，我如今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我能对她做什么。”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龙煜才没有第一时间对龙皓动手，他淡淡的撇了龙皓一眼，抱着玲珑快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