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先帝对她很好，如珠如宝地疼着宠着。

  虽然没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为她散尽后宫。但他总是为她考虑良多，包容她良多。该有的体面一分不少，该有的宠爱，后宫前朝皆知。

  人人都说，先帝极爱她。

  爱到，御驾亲征上战场，也挂念她许多，每旬一封家书，叨念极多；爱到，边境小国取笑她女乐出身，难为一国之后，便挥师南下；爱到，哪怕是要驾崩仙游，也在回光返照之际，为她安排下最稳妥的将来……

  人人都道，先帝一辈子最爱宋太后。

  她宋清歌是他的元后，亦是他一生挚爱。

  先帝对她的感情，她懂。但是，她对先帝的感情，她却实在无法言明。

  先帝爱的太深，她早年受暗算，注定子嗣艰难。他便为她血洗后宫……

  可是，血洗后宫又如何，她的身子回不去了。

  但是宋清歌不介意啊，她也是这么告诉先帝的。

  子嗣什么的，在内心凉薄的她看来，可有可无。

  她最爱自己。

  先帝爱她，但对她有愧。同床共枕十余年，她焉能不知先帝内心所想。每每濡湿的软枕，总让她知道枕边人的煎熬。

  那她呢？她对先帝想必也有愧吧。

  无法回应同等的感情，是她永远的痛。

  她也许是爱的吧……要不然不会念了这么多年。又或是不爱，要不然早就跟着先帝一起去了。

  先帝流着外族的血，早年登基饱受诟病。

  她宋清歌女乐出身，为人所不屑。

  他们都是异类，却又如此相配。

  不管如何，先帝爱她胜过性命。她宋清歌呢，即便是爱了，也不过尔尔。

  不管爱不爱，先帝都是她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这无可置疑。

  有的人在一起，不需要爱情。先帝不是她的爱情，却是她无法割舍的……生活。

  想着想着，宋清歌的眼睛却止不住地红了。

  她，好像又想起先帝了。

  李凤霄，你说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提前走了，却见不到你人了。

  骗子。

  宋清歌觉得不断有风直直灌进自己的骨子里，凉的渗人。

  好半晌才在风里找到自己的声音。

  冷得出奇，又带了点不屑。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哪有那种东西。”

  宋清歌心想，对她许下最重约定的人都毁约了，她还相信什么爱情？

  凉薄如她，本就不该有那种东西。

  李凤霄啊……

  “唐放帮过我，我被全网黑的时候。”

  “我和他之间，不过是……投桃报李。”

  “不想欠他的。”

  她所有的愧疚，除了原主的那点，大概都给了李凤霄那个骗子了。

  可笑她，到现在都还记着李凤霄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爱情不会消失。

  但是对她宋清歌来说，哪有什么爱情啊。

  宋清歌仰头，擦去自己的眼泪，眼神变得……

  古井无波。

  “欧文xi，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问了。”

  “我不喜欢。”

  宋清歌的语气淡淡的，但却能让欧文感受到她那……

  极力掩饰的悲伤。

  想什么想，别再想了。

  宋清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