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龙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青玉的底部，她亲手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

  那六个小字本来是她最美好的梦，全都在当铺里看到了青玉的那一刻破了个干净。

  既然，朱玉龙将青玉活当。

  那她林婉滢便将自己死当。

  一辈子入青楼，风尘卖笑，不谈情，不许爱。

  过她的安生日子。

  婉娘收回思绪，看着红着眼的朱玉龙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东西亏欠的话，大可不必。”

  说着，婉娘轻轻抬手，将东西扔进了朱玉龙怀中。

  朱玉龙颤着手打开，害怕看到他料想的那个东西。

  他可以接受林婉滢知道自己的不告而别，却想象不到林婉滢知道自己当了青玉。

  “青玉赠吾爱，白首不相离。”

  年轻的林婉滢与如今的婉娘的形象不断在朱玉龙眼前重合。

  一步错，步步错。

  朱玉龙想起少女饱含情意的话语，心痛如刀绞。

  彼时的五娘并不知二人为何如此。

  真到了时候，对于她自己也只能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至于现在的她，只能睁着自己的眼睛，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认真听着罢了。

  老实说，她并不想看到姑姑伤心。

  朱玉龙还是打开了香囊，发现里面正是他当初当掉的青玉。

  瞳孔一缩，又猛的放大，朱玉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婉娘。

  婉娘也回视他，只是眼神冰冷，再无情意。

  “怎么？可还认得？”

  婉娘冷冷开口，让朱玉龙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压抑地无法逃脱。

  朱玉龙偏开头，将香囊合上，不再去看。

  “我是真没想到，赎了这东西的人是你。”

  婉娘的眉眼动了动，带了点缱绻，说出的话却伤人得很。

  “也像我没想到，朱老板会活当了这东西。”

  “多亏昔日朱老板活当青玉，才有我婉娘死当翠红楼。”

  痛得朱玉龙不知如何是好。

  婉娘说的是死当，她把自己当成个物件了。

  他本以为今日林婉滢愿意见他是好事，可是如今，他却隐隐摸不准了。

  一份早有了破口的爱，之后再次灌进的……

  也不过是那绵绵不绝的恨罢了。

  所谓爱恨交织，不过如此。

  林婉滢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朱玉龙，回不去了。

  她一日进翠红楼，就一辈子是翠红楼的人。

  这不是卖身，是死当。

  婉娘把她的感情包括人，全都像个物件一样，当掉了。

  朱玉龙攥紧了香囊，又哭又笑地对着婉娘说道。

  “婉滢，我悔了。”

  婉娘冷淡：“你焉知我不悔。”

  婉娘这辈子从没有后悔过自己入翠红楼，但是若是可以，她只希望自己从未见过朱玉龙。

  朱玉龙一下子就听懂了婉娘的画外音，自欺欺人地说道。

  “你为妓子，我是戏子。同为下九流，在这乱世，我便守着你一辈子。”

  “是悔不是悔，是欠不是欠。”

  “我只是想着我还爱你。”

  婉娘轻嗤一声，说道。

  “太晚了，你欠我的还不完了。”

  说着，婉娘轻轻推了推五娘，示意她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