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

  “眼睛却还是很亮……”

  梅祢回忆着那个她存在她记忆里像簇火焰一般的女人，断断续续地说着。

  明明都过了八年左右……

  那人最后的音容笑貌却那样清晰地镌刻在她脑海里。

  “她抽了一根烟，那包烟是红狮牌的……到死都是带着那半包烟走的。”

  “她说：”梅祢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的命已经贱了一辈子了，到头总算有点用，我是不会负了他的。”

  沈翊放下手，早就泪流满面。

  他等了八年，终于能回国寻找她的踪迹。

  可是他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五娘啊……沈翊好想你。

  “五娘死了以后，”梅祢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想了很久，特别是看到你的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你一早就出了国。”

  “从来没有人和五娘一起去交易，哪怕当年她拼了命带下去的，也怕只是一封假文件。”

  “她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沈翊擦干泪痕，又重新回到那个雷厉风行，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他。

  出国以后，朱玉龙和婉娘一起开了一家书肆，沈翊则拿着钱做起了生意。

  几年下来，沈翊也早就成了一方巨鳄，旁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沈翊拿出一张支票，递给梅祢。

  “收着吧，给你们的。你们的事业会需要的。”

  梅祢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微微张大了嘴。

  “这……”

  沈翊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没了需要花钱的人了，只希望能在这片她长眠的故土上给她买一份安生。”

  “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们打一笔钱。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好好护着翠红楼和梨园。”

  翠红楼和梨园已经不营业了，也就归政府管。

  而现在海城做主的，是他们组织的人。

  那份文件，能带来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才有现如今的海城。

  “我明天就走了，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总算还有一个你也记得她。”

  “也谢谢你当年一枪打中了我，才让我有了认识她的机会。但有时候，我又后悔了，是不是没有那一枪，她就不会因为我死了。”

  沈翊在国外的时候，就很少提起五娘了，毕竟他也不想勾起婉娘和朱玉龙的伤心事。

  只是他啊，仍旧自欺欺人。

  答应好的鸡汤面年年不忘……

  午夜梦回，枕巾也总是濡湿的。

  要放在以前，梅祢敢打包票，自己从来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沈翊在一块儿说话。

  她一直很看不起沈翊。

  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却不放到正道上去。

  但是这一刻，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这个男人了。

  沈翊自嘲地笑了笑。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早迎五娘入门，让她做我沈府的当家太太。后来的我，哪怕有了所有，也仍旧一无所有。”

  “我没有正式地和五娘说一句我爱你，是我这辈子永远的痛。”

  “不好意思，我说多了。”

  沈翊站起身，扣上帽子，对着梅祢最后说道。

  “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翠红楼和梨园就拜托你了。”

  “门口还有人等你，也希望你们不要做下一个我和五娘了。”

  “再见，梅祢。”

  梅祢看着沈翊离去的方向，将那背影与那个叫五娘的女子逐渐重合。

  顺着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他……

  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