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两小三个无聊地在屋子里玩了一票，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桌上的茶水都凉了。

  老牛召唤丫鬟，重新换了茶水。

  继续侃。

  不自然又谈起秀才考试之事，牛知府想起有话需要叮嘱一下，便正颜道：“世伯帮你高中秀才一事，记住，不可让你父亲知道，也不可和外人炫耀，这是你我两人之间的秘密。”

  “世伯放心，小侄守口如瓶，别说老爹，就是皇帝老儿都别想知道。”

  牛知府捋须笑：“你小子能不能摸着龙须还是个问题，吾皇还会搭理你这个小小秀才。”

  小健哥忽地挺直了腰：“秀才便是迈入仕途的第一步，凭小侄的聪明伶俐，相信总有一天皇帝老儿会搭理我的。不仅会搭理我，说不定还很器重我呢，顺便赏我个小官做做呢。”

  这小子大白天竟然做起了官梦，敢情走后门考秀才是为了将来当官铺路啊。

  不过，牛知府心里面还真有种感觉，这小子行，是个做官的材料。

  牛知府又捋了一把须，故作讥嘲道：“你小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考个秀才都费劲，还想通过仕途博取功名，太痴心妄想了吧？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什么木不可雕也？

  还有句怎么说的来，什么子不可教？”

  我去了个草！老牛儿牛眼看人低，还装幽默，总有一天本少爷让你看看狗屎也能雕。

  小健哥忽地憋足气，使了使劲，一声泄气：“世伯说得对，小侄的确，不是读书的材料。”

  还以为这小子被激怒了呢，没想竟来这么一句软哒哒……

  一边喜洋洋失望地摇了摇头。

  只听下面接着铿锵一声：“但是，小侄是做官的材料。”

  哈哈！

  牛知府捋须大笑：“看来孺子还算可教啊。”

  “当然，朽木也是可雕的。”小健哥笑嘻嘻补上一句，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太污就是。

  嘻嘻。

  看来幽默的不只是老牛儿。

  牛知府露出了欣赏的笑容，面带欣赏道：“贤侄啊，其实世伯还是很看好你的，尽管你连个秀才都要走后门。”

  我去……

  小健哥真的好无语。

  老牛儿真的好幽默。

  不带这样幽默的，人家小健哥也是有自尊的。

  “世伯啊，你以为小侄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秀才而走你的后门吗？”小健哥忽叹一声。

  “难道不是吗？”

  小健哥倒出了苦水：“我可不想考什么秀才，都是老爹逼的啊。”

  牛知府岂能不知内情，老牛和小健哥老爹那是什么交情。

  牛知府面露微笑，不幽默了，静静地看。

  提起老爹来，小健哥莫名地来气，一肚子怨气张口就泄：“老爹明明知道儿子我不是读书的材料，可是非要逼着我读书求功名，还要走正规的科举考试这条路，先从秀才开始。

  让我当秀才，天啊，头都大啦。

  真搞不明白老腐乳的大脑壳怎么想的，进水了吗？儿子是什么材料看不见吗，儿从娘胎里出来就不识字，捧起书本就头晕，豆大的字也就识两个，还让儿读书写字求功名考秀才，真搞笑，还不如叫儿直接跳河算了。这哪叫求功名啊，简直就是赶鸭子下水嘛。”

  说着说着，小健哥的肚皮都鼓起来了，满腹的牢骚，对老爹老有意见了。

  牛知府脸上仍旧挂着笑，只是皱起了眉头。

  小健哥的牢骚继续：

  “本来我令狐家有功于朝廷，世代承袭官禄爵位，本少爷从娘胎里掉出来就能当官，可是老腐乳偏偏自命清高，非要儿子凭真才实学考什么功名，还向先皇恳请撤消了封赏，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傻的人，真是脑子短路了。

  这下可好，本少爷既没继承老腐乳优秀好学的基因，又没读书写字的脑细胞，又没世袭爵位，还没钱，还考功名呢，就是考秀才都费劲，老腐乳算是把儿子害惨了。”

  这小子真混账，胆敢说自己老子脑子短路进水，真是没大没小没教养。牛知府听得一肚子霉馊，忍不住出口训诫：“小儿不可满口污言。

  小儿无知，可知你父亲心里真正的想法？

  小儿可知，乃父对你期望有多高，他是希望你奋发图强自食其力，不要依仗祖上荫德，凭自己真才实学博取功名，将来做一个真正有才能的人。

  乃父这是在激励你进取呀，你这刁顽小儿竟不知为父者一片良苦用心，满口污言秽语。”

  小健哥自知话说得过头，吐吐舌头：“小儿就不是那块材料嘛，老子偏要赶鸭子下水。

  有道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有一天儿不幸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老头子恨铁不成钢，岂不是要被气死……不，是气出病来。”

  这小子越说越混账，还想气死老爹。

  牛知府加重口气训斥一声：“难道你父亲一身的病不是被你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气出来的。”

  这一声有点分量，小健哥眨眨眼，不说话了。

  说到痛处了。

  只见牛知府凝目望着小健哥，忽而摇头轻叹一声。

  这一声叹，比训斥还有分量。

  气氛有点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