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弈
作者:明未蕤      更新:2022-05-30 06:49      字数:2498
  “不管如何,我也是料想不到,殿下竟是如此茶艺高超。”战止亲自烹茶。

  未无清光闻这茶香便知,此茶不简单,“竹叶、松针、寒梅。”

  “你这鼻子也真是灵。”战止笑道。

  “家父倒是很有雅兴,年年存着些雪水说要泡茶,因此也略知一二。”未无清为人也是谦和。

  “说起太傅,方才他赠了我一棋盘,看着也是不凡,倒惹得我手痒,不知你是否会下棋,可愿与我对弈一番。”战止是明知故问,未无清前世棋艺是十分高超的,谁与她下,多半都是个输。

  “恰好略通此道。”未无清现在是真谦逊,她前世是如何狂的,她估计自个儿都忘了。前世,她常与战止下棋。

  待战止拿来棋盘,未无清一瞧,这不是自家库房那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棋盘,连那棋娄子都是上好的青玉做的。不用猜便知,那两个棋娄子里,一个是羊脂玉做的棋子,另一个是上好玄玉做的棋子。

  “丞相财大气粗。”战止只能想出这个词来形容了。未泓绝对的出手阔绰,估计幼年时就是一个散财童子,估计到花甲之年就是一财神爷。“你选黑子还是白子?”

  “黑子。”

  才没下多久,战止便觉着太难下了,简直是进退维谷。

  “你师从何人?”战止想,她前世也未尝如此一步三算,步步为营啊!这棋艺是真厉害。两军交战,他排兵布阵之时都未觉得如此艰难过。她的棋风竟如此!

  “家父教的。”未无清是故意如此的。世人皆道:世事如棋局。天下将乱,战止不可能无对策,他是决不能做个旁观者!

  战止的白子就像现在的大晟,看似无虞,力量强大,可早早让黑子占尽先机,若成合围之势,他定然是逃不了的!

  战止夹着棋子踌躇不决,未无清却望着他沉思的模样,往二人各自的杯里添了一些茶。未无清气定神闲地品着香茗,面带若有若无的微笑。

  好不容易,战止落子,未无清迅速夹起一颗棋子放入棋盘。

  黑子穷追不舍,咄咄逼人的架势实在是难缠,白子节节败退,外强中干。

  未无清希望战止能解此局。

  所幸,战止还是想出突围之策,那黑子还未形成合围之势,凭借那些阙口之处突围。战止是何等绝顶聪慧之人?他发现这棋局,正如世局!这便是未来的走向。

  前世,未无清是个破局者,战羽是,他也是!而且,他才是最终的破局者!他知道该如何走!

  白子成功从那些个阙口中突围,先强后弱,气势如虹,黑子节节败退。

  前世,战羽曾与幕僚说过,得一未无清,便可得一王妃,管后宅四处打点;可得一将帅之才,文韬武略,运筹决胜;又可得一金山……战止如今想来,便觉得一未无清,可敌满堂幕僚,三千谋士,才智无双!若是男子,于乱世可逐鹿天下,于盛世可拜相,于分裂之时亦可挂帅出征。

  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黑子已然溃不成军,放眼棋盘,这已然便是白子的天下。

  “不对弈不知,姑娘竟有如此雄才大略。太傅之女,果然不简单!佩服。”战止觉着,未无清生得一双慧眼,这莫不是在“棋谏”?那些个言官,也该学学无清了。

  “殿下棋艺高超。”未无清是真的要夸一夸他了,虽说世事如棋局,就怕战止关键时刻不顶用了。

  “承蒙丞相教导。”战止自小受未泓亲自开蒙。众位皇子倒也唯有他是未泓亲自开蒙,从小教大,其余皇子都是总角之后才是未泓亲自教导。就连烹茶之道也是受未泓影响颇深。

  二人的父亲倒是在相府对弈。

  “诶,诶,诶,泓萧,你今日下手怎如此绝情?”

  未泓下手招招凌厉,步步为营,走一步看十步,加之这凌厉的棋风,到底是锋芒毕露,势如破竹。今上可不得怕?

  “怎么?战策,你怕了?”未泓语气中,满满的狂傲不羁与挑衅。

  “你……”

  “你什么你?这是我家!喊你大名如何了?我的地盘!”

  今上自然是发现了他话中的火药味,却想:我又哪里惹着他了?吃了火药似的。“你下棋悠着点下呀。”

  “呵,要是老爷子知道你这副德行……”未泓又搬出他父亲未老爷子。今上一听就怕!未老爷子是帝师,是今上太傅,当年未老爷子那副模样,渐渐地与未泓的面容重合在一起……背后的窗一阵风袭来,倒是令今上打了个寒噤。

  其实未泓这副模样不过是因为作局便宜了战止那小子,自家姑娘又送礼,又陪他过生辰的,未泓难免心中不痛快。子债父偿,只能让今上难受难受了,谁让他主动送上门来。

  今上没个女儿,自然理解不了。

  今上还是很惧怕未老爷子的,虽然在朝中虽然年龄不算大,可耐不住他习武,乃元帅,又封镇国公,护国大将军,虽然辞官云游多年,余威仍在。加之未老爷子南征北战多年,身上的威势自然吓人,今上自然心中犯怵。

  今上棋艺不精,自然是节节败退。

  “你输了。”未泓长舒一口气,语气稍稍缓和了。“你把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

  今上只能听未泓的,未泓这个口吻真的很像他太傅。他一想起太傅,便想起了那玄铁鞭。那玄铁鞭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今上分明看见那玄铁鞭放在不远处的书案上!

  今上好不容易把黑子,白子都放回到棋娄里,未泓又拿出黑子白子摆出一棋局,这分明已是个僵局,仔细看来,倒像是白子处于下风。今上惯用白子与未泓对弈,心中在想:未泓这小子该不会让我下白子吧?

  “策之,你不必怕,看着我下。你先记住这棋局。”未泓可不是为了发泄来,他有些话想与今上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循循善诱。“世事如棋局,你可看清楚了?”未泓语气中透着公事公办的不容辩驳。

  今上本有些不解,一看棋局,又看那幅挂着的舆图,“你是说……”

  “正是。假以时日,放任自流,必成此局。你觉着从何下手会顺利些?”未泓已用手指夹着一棋子。

  “从弱到强,抑或从强到弱,都会引起揣测,都怕成为下一个,更会弄巧成拙,谁愿任人鱼肉?”

  “那要如何?”今上已是不耻下问,旦求一良策。

  “挑拨离间,引起纷争,坐收渔翁之利。再逐个击破。”未泓三下五除二,不过几盏茶的功夫,黑子已溃不成军,不成气候,白子已成定局。

  “一统天下。”未泓扔下最后一黑子,中气十足地说道。

  其实这不过是未无清的主意,父女“棋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