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二与“顾州刺史”见到玄夜门门主之时，便绝望了。也没审多久，便也都交代了。顾州玄夜门灭门。

  京城那边，大理寺早就开始趁顾州瘟疫消息传到京城之时，便开始筹谋，与刑部、京兆尹联手，铲除京城玄夜门，所有余孽，全都落网。刑部大牢，一时人满为患。

  当然，也是趁晚上铲灭的，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不知灾祸。晟京如往常一般平静安宁。

  恭亲王府

  战灵均看到天上有只鸿雁，她长叹了一口气，现眼下还是春季，怎会有鸿雁飞往晟京？莫非是自个儿眼花了？若真是鸿雁，不知这是谁家的儿郎，给哪家去传的锦书啊！

  她身后，恭亲王府的庶女们，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她也知晓，这话里话外，尽是尖酸刻薄的嘲讽之语。罢了，在王府这些年，她也知晓，这些人，也就惯是如此，落井下石。

  最近京城，传她尚未进未家的门，便将丞相一家，克得差不多家破人亡，丞相与未大公子生死难料，无双国士深陷顾州瘟疫当中。说她是天煞孤星。呵，不过是一派胡言。那定亲之前合过八字，她与无浊乃天天作之合，乃是上吉。

  这些纷扰是非，她也无心去理会。

  只见那只鸿雁盘旋直下，战灵均才知晓，这才不是幻觉。

  她朝那只鸿雁伸出一只手，只见鸿雁落在她手掌上。

  此时，她身后那些个庶女们才惊叹。

  未无清看见了，真的在鸿雁的脚上绑着张纸条。

  战灵均小心翼翼地解下，再解开……她方才还说是哪家的儿郎，竟鸿雁传书。原来是未家的儿郎。她知晓，这便是无浊的字迹，谁也模仿不来的。

  那张大大的信笺纸上，只有如此这一句：生死一瞬，唯念卿，待我归京，做汝郡马可好？

  战灵均喜极而泣，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真是她的郡马啊！

  无浊的鸿雁如此快便传到京城来，料想，他是第一时间便报的这平安。

  江南西道的八百里加急还未到晟京呢。

  她傲然地往后一望。

  战灵均的侍女便明白，是郡马，定然是郡马爷报信儿的。

  战灵均捏着纸，用衣袖擦去了眼泪，无比高傲地笑着说道：“本郡听闻，有人想看本郡的笑话？”

  战灵均冷哼一声。

  如此多年，她与未无清相交如此多年，也就此时最像未无清。她料想，若是未无清，她定然不容许外边那些个人如此往自个儿身上泼脏水。若是未无清处于她今日的境地，也早早将这些庶女收拾了。

  那些庶女自然也能猜到是个如何回事，便也干净利落，全都退下了。

  顾州

  战止一直陪在无清身边，一大叠文书需要处理，他便也在无清身边处理了。

  玄夜门那些卷宗，好几个人在审阅。终归也是难得，才在文海中，找到那一些有大用处。

  战止已经许久没合眼了，他觉得很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了一眼未无清，嘴角便上扬起来。

  未无清一直蹙着眉，像是十分不悦，又像是心有千千结，如何解都解不开。

  梦中的未无清，梦到她前世死后的事情。她化作孤魂，看见了战止那般不顾一切，奋力攻入皇宫的模样。他是那般英气逼人。他攻入皇城，先是赶往凤仪宫，抱住那具焦尸。他那般万分悲痛的模样，他眼泪簌簌往下掉的模样，令她都心疼。他肝肠寸断的模样……未无清在梦中喊着：“阿止，我在这里！”

  战止都听不见。

  尤其他说给立碑“‘战止夫人”之时，未无清泪流不止。她造了如此大的冤孽，何德何能配得上他的夫人之位？

  他拿起传国玉玺手都在颤抖，他的眼睛都泛红了，未无清看得很心疼，很心疼。

  他把废帝与未以宁折磨得很惨，只是每逢听见白越来报，说废帝如何如何时，他都觉得不够。却每又每自个儿摇头轻叹：“可惜，她再也回不来了。”

  他批阅奏折到很晚，夜深人静之时，这个高处不胜寒的帝王，还是会露出他脆弱的一面，他也忍不住会去想她。

  梦中的战止，每年清明都会去祭奠她。

  梦中的战止，为了不纳后妃，不知顶住多大的压力，不知与那些朝臣争吵过几回，就差没堂而皇之地说上一句：朕心已有主，除了她，今生，朕谁也不娶。

  未无清在梦中看着这一切……

  谁也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话。

  战止将安南带在身边，亲自辅导。坊间皆传，战安南乃战止与废帝的皇后之子，安南之名乃是在暗示他是战止之子。战止有平定南疆，安南大功。

  可晚年的战止也不在意这些流言了，只告诉安南一人……

  未无清在梦中看完战止长长的一生。

  他余生很漫长，但他的余生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治国理政，另一件是思念未无清。

  未无清梦中的战止，只有孤独。多少次，他看着这盛世……只有一句：“盛世与皇权都没有你，这盛世只是世人眼中的盛世罢了。我要的，从来都不是盛世与皇权……不过一个未无清罢了。”

  只有他自己晓得，他根本不稀罕这个皇位。他只想她回来，只想二人江南烟雨，了却余生罢了。

  突然，战止的身子每况愈下，短短一个月，便龙驭殡天了。世人皆不知如何一回事。

  只有梦中的未无清知晓。

  战止找了个得道高人，说想用余下的阳寿，换他与无清来生续缘，一生一世一双人。

  战止那个不顾一切的模样，那个孤注一掷的模样……未无清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与他换，我就在你身边，我一直陪着你啊！”

  未无清声泪俱下，哭成个泪人。

  在战止离开之后，那得道高人与未无清说：“你一直在这世间游荡，你还能不知晓，你如何喊叫，如何晃悠，都没有人能听到你说的话，没有人能看到你。”

  皇帝驾崩，满天的纸钱，整个晟京都挂满白幔，一副肃穆悲凉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