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女

  回到小院，李似绣连忙让人把晕过去的韩小陌抱至正房，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稍稍安置稳妥，张嬷嬷就带着一位老大夫急急赶来。

  “张大夫，这边请。”张嬷嬷将大夫引到正房。

  “夫人，这位是我家那三儿的师父，是济广堂的张大夫。”

  “张大夫有礼了。”李似绣俩姐妹福身一礼。

  “俩位夫人，折煞老舍了。”张大夫回礼道。

  “请先生为我家小姐看看吧。”张嬷嬷在一旁轻轻的催道。

  李似绣把韩小陌的手从被中拉出，放在药枕上，忐忑不安的让位给大夫。

  一旁的李似锦牵过脸色青白的李似绣，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张大夫捏了捏他的山羊胡子，慢慢的诊完右手，皱了皱眉又让丫鬟帮忙将韩小陌的左手细细再诊了一会，方慢吞吞的酌字酌句的说：“小姐从高处摔入溪中，受惊晕厥，待我扎两针便无大碍，只是……”

  李似绣听到无大碍时微微的松了口气：“只是如何？”

  “夫人，可……可否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张大夫对着李似绣轻声问道。

  “啊？！好。”李似绣心里一跳。

  待所有丫鬟都出正房，剩下李似绣俩姐妹及张嬷嬷，张大夫便用银针利索的扎醒了韩小陌，语气深长的对着躺在床上刚刚转醒的小姑娘温柔劝道：“女子在世并非只有嫁人一途，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毁伤，孝之始也。”

  韩小陌一睁眼，便看到一个山羊胡子的老爷爷在床上絮絮叨叨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一时间有点懵，这个……可不是我闲着没事乐意往下跳来着，我是被人设计了，被推的！！！

  床边站着的李似绣姐妹听到张大夫的话后，脸色骤变。

  韩小陌抬头看到摇摇欲坠的母亲及姨母，连忙开口：“娘！不是！不是的！不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是韩小微把我推下去！”

  张大夫一顿，眨了眨眼，掩嘴咳了两声：“老舍可没说你自己跳溪。”

  韩小陌转头看他，不是说我跳溪，那你说什么受之父母？！

  张大夫看着眼前少女澄清的眼眸，心里惋惜不已，到嘴的话，又想往回吞，可今日不说，他日被别人道破，这样清雅的女子便绝大多数会被人逼迫到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张大夫心里紧了紧，叹了口气，起身转头问李似绣：“夫人，小姐是否每月一次小腹疼痛？且一日比一日严重？但过了十日左右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是。”李似绣连忙回道。这个是女儿从十二岁就会的老毛病了。

  “上次小腹疼痛是在前几日？”

  “是。”

  “是否每次用药都无法治好？只能缓解疼痛？”

  “是。多次延医都无法治好。”

  “唉！小姐至今是否天癸未至？”

  “……是。”

  “今日老舍细细诊来，按脉象发现小姐腹内有瘀血未化，隐隐有结块之状。”

  “……瘀血？……结块？”

  “症状跟产妇的血瘀十分相似。”

  “这……”

  “极多数大夫会误诊为小产后的滞下之症。”

  李似绣脸色越发青白，这样说来，之前请的大夫可能都误解了？！

  “夫人，小姐此症乃石女之状，无法生育之症。”张大夫继续不紧不慢的扔炸弹。

  “……什么？！！！！”床边李似绣俩姐妹大惊失色。

  “不……不可能！定是诊错了！”李似绣不敢相信的否认道。

  “若是夫人执意不信，继续蹉跎，不肯给小姐用药，怕长此以往，小姐会有性命之忧。”张大夫继续耿直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李似绣的反驳而生气。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李似绣倒在床架边摇摇欲坠。

  “此症乃是天生，非人力所为。”张大夫听完，实事求是的回道。

  旁边的张嬷嬷连忙拉了拉他衣袖，拜托！我家夫人现在已经是觉得天塌地陷，求求您就别再口直心快的继续插刀了！！

  “唉！夫人先做打算，药方让嬷嬷去取便可，老舍告退。”张大夫看着被李似锦搀扶着，气息奄奄的李似绣，心下不忍。说完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张嬷嬷连忙上前跟了过去。

  “此事还请先生保密。”张嬷嬷红着眼说。

  “唉，若不是因你的关系，我也不想说破。”张大夫叹了口气说，这种事，说明后，家属明理还好，若是遇上糊涂的，说破的大夫反惹一身骚。

  “多谢先生大义，您这是救了小姐的命，若是将来嫁了人，在婆家被他人道破，那小姐便是连这一线生机都没有了……”张嬷嬷低头掩泣。

  “唉！你们尽早打算，毕竟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张大夫无奈的又捏了捏他的山羊胡子。

  “嗯。”张嬷嬷哽咽难言。

  “等一下我把药方给你，你多注意些，每月在她腹痛过后便煎给她饮用，可保平安。”

  “多谢先生。”

  正房这边

  韩小陌半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石女，自己竟然是石女！

  李似绣瘫在床边的榻上，泣不成声。

  李似锦轻揽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外甥女，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