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马场初见
作者:风华长安      更新:2022-05-30 10:59      字数:3974
  皇家马场的凉亭内,气氛紧张,沉闷安静。

  在所有或坐或站的人里,躺在凉亭中央的白衣少年更加显眼。

  她一身白袍,不少地方都沾上了尘泥,煞白的脸上些许脏污,双眸紧闭,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毫无生气。

  “请皇上为臣做主,还我儿一个公道!”护国大将军越靖跪在少年尸体的旁边,语气强硬,声音掷地有声。

  他这个儿子虽然纨绔了些,无用了些,可毕竟是他儿子,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走了啊。

  主位上,已是中年的萧赜一身明黄色龙纹长袍,面色严肃,脸色不怎么好。

  护国将军府的二少爷在皇家马场出了事,不论是客观还是主观皇家都要出面解决这件事。

  可难办的就是,在场的三个人,一个是他的皇长孙南郡王萧昭业,一个是他堂弟西昌侯萧鸾世子萧宝义,另一个则是辅国将军府独子尹凌。

  都是重臣,他那个都不能亏待,况且目前看来这分明是意外,他纠结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越爱卿节哀,朕会厚葬令少的。”

  一句话,很明显的表明了立场。

  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萧昭业,尹凌很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皇帝都不打算追究了,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了。

  “皇上……”越靖心有不甘,即便他手握重权,也架不住皇权的压迫。

  太监总管李福寿打断了越靖的话,“皇上,您要回御书房吗?”

  这时从亭外快步走进一人,一身黑袍,剑眉长敛,星目如炬,闪闪发亮,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黑色长袍,给他增添了几分阴暗的感觉,却掩盖不了他眼底的澄澈。

  他进入凉亭,恭敬一礼:“皇上,那匹发疯的马死了,臣已将它的尸体带回,现在就在外面。”

  皇家马场,马又怎能轻易发疯?

  在场的人大都心知肚明,分明是有人暗害。

  只是皇上已经打算不管了而已。

  “处理了吧!”萧赜起身,随意的整了整衣服,挥挥手。

  黑衣男子明显一愣,他也能猜到为什么,没有多问将要应声之际只见地上白衣少年倒吸了一口气,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连串的记忆涌入脑海,无意挣扎着坐起身使劲的揉着脑袋,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她蹙着眉头,她不是在那场刺杀中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无……无意……你没事了?”越靖端正严肃的脸上写满了吃惊,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无意用力的揉着太阳穴,迷茫的看了看周围,打量着这些人的衣着,努力的消化着那突然插入脑中的记忆。

  这古朴的凉亭,朱红色的漆柱,还有穿着古代长袍的人……这似乎是另一个时代。

  “无意……”越靖又喊了一声。

  无意?她反应过来,视线缓缓移向越靖,入眼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华袍男子,下颌带了点胡子,看的出来年轻时应该十分俊美。

  记忆告诉她,这是她的父亲,护国将军越靖。

  “越爱卿,既然令少无事,此事也不便追究了。”萧赜等人并未察觉出无意的不对劲,他只是觉得高兴,哪位重臣都不得罪。

  无意眼眸一凌,视线凌厉的瞥到萧赜身上,脑中快速刚才的片段,想杀她?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上,请皇上为草民做主!”无意怔愣片刻,在萧赜准备离开之际突然翻身单膝跪地,声音掷地有声,不容拒绝。

  她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回想了刚刚出事前发生的事。真正的越无意死了,她既然占用了人家的尸体,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吧?

  无意这一跪让大家以为要结束了的事又重新开始。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萧赜面上挂不住,又不好拒绝:“两位先起身吧,你让朕给你做主,那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皇上。”越靖以为无意身体受伤才会“昏迷”,起身时特意扶着她。看到无意没事,他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烈。

  无意眼眸凌厉,抿了抿唇,目光一一扫过萧昭业,萧宝义还有尹凌的身上,不动声色的将他们面上的表情印入脑海。

  此时皇长孙南郡王萧昭业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面色发白,眼色慌张,额头之上渗出丝丝汗渍。

  辅国将军府少爷尹凌比之萧昭业更甚,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双腿软的厉害。

  最淡定的就是西昌侯世子萧宝义了。他神态自若,无半点心虚之意。

  这让无意有些讶异,她和萧宝义交情不多。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那种处变不惊的人。

  他辈分上是皇长孙萧昭业的皇叔,但年龄却和萧昭业差不多,两人关系也非常要好。这正是无意奇怪的一点。萧宝义为何要和萧昭业这种纨绔子弟交好呢?

  难道是和她一样,为了掩盖锋芒?

  “回皇上,草民上马之前,曾喝过一杯南郡王递过来的酒,接着就感觉头昏目眩。草民虽然无用,可毕竟是将门之子,怎么会轻易被一匹疯了的马所伤?”

  无意语气强横霸道,掷地有声不容拒绝。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从容淡定。

  她不会允许自己不明不白的被欺负!

  言下之意,就是那被酒里下了药。

  李福寿不禁暗叹此人的大胆,明知南郡王乃皇长孙却还是要告状。

  萧赜蹙眉,心里暗叹他这个不争气的长孙又惹出了事端,他还未出声,萧昭业就着急慌张的喊了起来:“你血口喷人,我们也都喝了酒,要是酒里下了药,为什么我们都没事就你有事?”

  话音一落,凉亭内静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萧昭业身上。皇上都还没说话,他就那么着急辩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无意眸中结了一层寒冰,心底冷笑,她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萧昭业这就沉不住气了?

  “南郡王那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是心虚?”她唇角分明笑着,眸中却给人冰天雪地的感觉,面色嘲讽,带着几分讥诮讽刺。

  望了一圈众人,萧昭业瞪了无意一眼,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了笑,朝萧赜道:“皇爷爷,昭业的意思是越二少爷肯定弄错了,那酒我们都喝过,没有问题。要是您不信,大可传太医过来,那酒还在那边桌上放着呢!”

  萧昭业指了指不远处的矮桌,上面还放着几碟小菜,几副碗筷,一壶酒还有几个酒杯。

  萧赜闻言点了点头,吩咐道:“子响,去请位太医过来。”

  无意眼眸一动,不动声色的看向那黑衣男子,原来他是豫章王世子萧子响。只是,听说他是四皇子,不知为何却被过继给了了豫章王萧嶷。

  “不必了,父皇。”凉亭中又踏进一人,与萧子响不同,他一身白色广袖长袍,领口露出天蓝色里衣领,白色长袍之上印着大朵曼陀罗暗纹。一条宽宽的白色束腰修饰身形,中间又束了一条窄细的天蓝色腰带,中间纹了一团白色暗纹,像火。

  白色给人的印象是干净,纯洁,优雅。蓝色是忧郁。

  墨发上梳,穿过玉冠梳到后面,脑后青丝散下,与穿过玉冠的墨发汇合随意的披散在肩上,随风拂动。

  整个人儒雅素净,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携带着温暖射入树林,让人觉得温和如玉。

  他的眼睛大的恰到好处,又给人几分狭长的感觉,配上厚重的双眼皮,衬得他的眼睛更加的深邃。他瞳眸漆黑,似一片深无边际的海,不似萧子响那般澄澈。眼尾几分上挑,不似丹凤的妩媚,又比常人多了几分妖娆。

  鼻梁虽挺,却不似欧洲人那般突出,唇角平放却又自然带起几分弧度。皮肤白皙,侧颜线条优雅完美。

  面若桃花,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眉宇间暗藏着几分孤傲,多了份清贵高雅。浑身上下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让人无法忽视半分。

  无意还是不禁多看了一眼,他的样貌俊美,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觉得无比舒心。或许单看起来鼻子和嘴唇并不出众,但那双眼睛的的确确吸引了无意。

  萧昭业,萧宝义,尹凌包括总管李福寿还有越靖都朝他行礼,无意也跟着一揖。

  “子良来的正好,去看看那酒到底有没有问题?”萧赜面上露出几分笑容,正好子良懂些医术。

  子良?就是二皇子竟陵王萧子良?

  “是,父皇。”

  看他的样子,想必在亭外听了一会儿了。

  萧子良深邃如墨的双眼不经意的扫向无意,四目相对,他快速移开视线应了声抬步走向矮桌,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后又不经意的从壶嘴里倾流出丝丝酒水于食指,送到唇上。

  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

  无意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优雅无比。

  只是他这个人,她心底讽刺一笑,他未必和表面上一样那么高洁!

  他放下酒壶,回眸淡笑道:“回父皇,酒的确只是普通的酒。”然而他话锋突然一转,声音低醇:“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桌上有四副碗筷,却只有三个酒杯。”

  萧子良这么一说,大家都往矮桌边走了走,发现确实只有三个酒杯。

  现场再明显不过了。酒没有问题,那就是酒杯有问题。只是有人在事发之后将那只酒杯拿走了。

  “昭业,在越二少爷出事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这里?”萧赜问。很明显他是想要为萧昭业等人开脱。

  无意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冰封的眸底闪过一丝丝狠辣。萧赜这么做的那么明显,她虽然不能质问什么,但不代表她私下不能做什么!

  萧子良默默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他垂眸一笑,看来她是个小刺猬啊!

  “有有……”萧昭业立刻点头,“皇爷爷,这期间马场管事杜公公来过一趟。”

  萧赜微微点头,他这个长孙还不傻,“子响,去把杜公公带来。”

  萧子响顿了顿,面无表情的应下,转身离开。

  无意垂眸沉思,她出事的时候的确看到杜公公出现在了凉亭,只是不知到底是不是他拿了酒杯。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萧赜准备袒护萧昭业等人,不管是不是他做的,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她心中烦乱,漆黑的双眸暗暗打量着这几个皇室中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在他们皇家人眼里,奴才的命根本算不了什么。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萧子良将无意烦闷的神色收入眼中,眸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暗光,他垂眸一笑,风华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