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闭上眼睛不再看非空一眼，眨眼间金光笼罩着的飞花隐入玉雕像中。

  一切都像按了暂停，时间在此停止。

  离婳眨了眨眼睛，发现站在她面前的美人，眼里带着哀伤，更多的是愤怒。

  她轻声询问：“如今，你觉得，他的尸骸还在我这吗？”

  离婳哑然，这美人就是飞花，如此，非空的尸骨怎么可能埋在这巨树里，如果在，美人早把她挫骨扬灰了。可非空的元神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这令她感到疑惑。

  毕竟维持原形是元神示人，让对方产生信赖的基础，可非空却只能如此丑陋的示于人前，这与她看到的非空不像是两个人。

  “前辈，这棵巨树是什么时候长成的？”

  “树？”飞花沉吟半晌：“从我醒来它就在这了，而我连同这玉雕在这洞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秋。”

  “前辈，您离开过这吗？”

  “离开？”飞花脸上带着些许苍凉：“从他将我囚禁的那一日起，我从未出过这洞。”

  说着，飞花走到洞前，伸手去摸洞口，不想身体倒退着往后飞，她转身落地：“看到了吗？出不去。”

  语气里满是嘲讽：“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相伴几千年，又做了上百年的夫妻，恩？哼，死仇才对。”

  “您出不去，却能控制这颗树上的藤蔓。”离婳沉吟，她总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可就差那么一点。

  “小姑娘，别想了。”飞花坐在池边，翘着一条腿，倚在玉雕上：“让那人自己亲自来取。”

  “困，他同您一样被困住了。”离婳脑中灵光一现：“他被困在湖里，您被困在树中，这里面肯定有联系。”

  说着离婳走到石壁下，试图从上面找到答案。可惜石壁上除了花，没有任何东西。

  “不在这？那在哪里？”她嘴里念叨着，脚下不停，在洞中不断来回走动，试图揪出脑中即将串联起来的线索。

  闭上眼，回忆从进到小世界开始，见到听到的每一幕。

  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滑润的触感，激的她眼睛突睁，起身一个纵跃，来到池中央的那个台子上：“前辈，我可以摸吗？”

  “随意。”飞花斜睨了她一眼：“既然不死心，自己动手一遍总归死心了。”

  离婳跪在地上，从石台开始摸，手指沿着石台一寸寸搜寻，可惜只摸到稍显粗糙的石头，她看了飞花一眼道：“得罪了。”

  手沿着雕像的裙角一点点往上逡巡，独属于与玉的温润的触感，直击离婳的内心，要是将这么大一块玉做成一个大型的玉瓶，每天她抱着睡都不嫌重。

  嘴角露出痴痴的笑，只两息，又凝神静气开始动作，心里暗叹一句：可惜，这玉有主了。

  一寸寸往上，不漏过任何一点，突然手指突感触感不对，离婳忙定睛看手指摸到的地方。此处与白玉一样的光滑，唯一的区别，少了玉的温润。

  与玉雕的色泽一般无二，难道是她摸错了。离婳对自己的判断有些拿不准，但凭着两百多年跟玉打交道的经验，直觉告诉她错不了。

  “前辈，这一处，您平时有觉察不一样吗？”

  “不一样？”飞花绕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指的地方：“这里在靠近心脏的地方，听你那么一说，确实有不同之处，此处我寄居在里面，大部分时间都会不由自主的靠近这里，怎么了吗？”

  离婳沉吟半晌，方才道：“您不介意我透视一番吗？”

  “无妨，你探明了，他也就死心了，可以自己前来取。”飞花不在意的挥挥手：“也让我见识下失传已久的透视。”

  离婳点头，凝神静气，目光直直盯着那一处，穿透一层层令人心动的温润纹理，一块棕色的碎片夹带在白色之中，分外显眼。

  “咦？”离婳轻喊了一声：“这里有块棕色的碎片与我在树上找到的一般无二。”

  “棕色？”飞花蹙眉：“我从未察觉到。”

  “前辈，您既然寄居在这里，也已几万年了，您可以一探究竟。”

  “好。”飞花化为烟，钻进玉雕之中。只两息，重新钻出来，脸上表情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是怅然若失。

  她静立在玉雕前片刻后方才道：“这棕色的碎片是他的钵上的，可为何会在这？”

  这钵是他的本命法器，钵毁人亡，他真的死了，眼前这个人，真的没有诓骗她，他真的不在世上了。

  在真的确定的这一刻，飞花不知道她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表达内心的情绪，开心的？悲伤的？无悲无喜的？还是悲喜交加的？

  “前辈？”离婳唤回已经失神的她：“这棕色的碎片，在这树上，我也看到一小块。”

  “嗯。”飞花点头，手指轻动，下一息，她手抚着玉雕，脸上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颤声问道：“他说他的尸骨埋在树下？”

  “是。”离婳点头：“是，那位前辈是这样说的。”

  “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世上。”飞花跌坐在地，失神的看着玉雕，玉手轻抬，手指轻轻摸着玉雕的裙摆，仿佛在抚摸情人的手：“难怪他要亲自动手，做跟我同比例的玉雕，原来一开始他就是这个打算。”

  离婳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敢多加打扰，从她的只字片语里可以判断出，恐怕这又是一场狗血大剧，搬上戏台的话，那些深闺妇人可以哭断肠的那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飞花才缓缓扶着玉雕起身，看向离婳的眼睛通红：“拜托你帮忙找到，必有重谢。”

  “不用。”离婳连连摆手：“那位前辈已经承诺过谢礼了，拿人钱财，事办的漂亮，这是我做人的准则。”

  说着离婳对她扯了扯嘴角：“那我开始了。”

  见飞花点头，她脚尖一点地面，人飘在半空，眼睛一寸寸搜过这个山洞。方才不这样做，只因为太过耗费仙气。此时已经确定就在这，那就大干一场吧。

  烟雾缭绕的池里，遮蔽了常人的视线，却逃不过她的。一具拥有标志性锃亮光头的人，静静躺在石台中，被石台包裹着，面朝玉雕，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