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六尾红狐浮想联翩的时候，蓦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

  在场数百名官员被迷惑的心神都因为这叫声清醒过来，几乎所有人茫然转头，看向对面的高墙之上。

  先前挟持着小皇子的女妖此刻正被个红衣少女锁住了咽喉，身上还被红绫紧紧缠绕，如同个蚕俑般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为何他们全不知情。

  其他人方才都被六尾红狐的媚术所惑，自然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而葛烈虽然定力深厚，却还是深陷艰难的抉择中无法自拔，就连六尾红狐都幻想着君临天下的未来，同样没有注意到灵歌的动静。

  整个现场，只有风玉衡明白发生了什么。

  之前，灵歌匆匆赶回皇城，自然是经历了一番阻挠，城内也不知是妖族人马还是龙后或太子的人马，拼命阻拦她进入城内，免不了被她打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可没想到的是，当灵歌冲进这片区域时，恰好看见倚在龙帝怀中哭得伤心欲绝的雁妃举起冰椎狠狠刺向他心房的一幕。

  那一瞬间，不止龙帝震惊无比，就连灵歌也似被雷劈了一般。

  风玉衡虽是局外人，看整个故事时也是上帝的视角，但多数都是以灵歌为主视角看问题的，所以当时才能明白她意外和震惊来自什么。

  一来，灵歌五岁那年，因为母亲突然患病去世，便很乖巧的跟着封渊回到“清天教”。

  封渊以及所有师兄师姐待她自然不错，可她总是觉得内心深处缺点什么，尤其她跟着大师兄四处游历，看到别的少女都有父母宠爱时，心中的念头便愈发强烈。

  可她那时年少无知，幼时母亲也只告诉她父亲不在了，她以为不在就是去世。

  但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却不经意得知她是龙帝私生女这个事实，当时的灵歌特别兴奋，甚至不顾一切冲进龙都皇城，和拦路禁军打的酣畅淋漓。

  灵歌好不容易冲进龙帝批阅奏章的大殿时，却只看到他很漠然的表情及目光，望着她淡淡一句，“胡闹。”

  “你真是我的亲生父亲吗？”灵歌当时也顾不得太多，脱口而出的问。

  龙帝却是面容一变，目光有些阴晴闪烁。

  “为什么不回答我？”灵歌追问。

  龙帝皱眉，却依旧未发一言。

  灵歌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所以大步跑过去，站在宽大的书桌前，定定的瞧着他。

  少女眼中的期盼那般明显，可龙帝却只是一句，“你母亲确是孤的故人，她既然已经离世，孤便有义务帮她将你抚养成人，其它之事，你不必理会！”

  这样的语言和表情，顿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刹那便使灵歌彻底凉透。

  灵歌深深的看了龙帝一眼，然后毅然转身，再也没有进过这间大殿一次。

  从那以后，灵歌变了，她不再小心翼翼，也不再试图讨好所有人的欢心。

  她开始喜欢一个人发呆，也常常站在窗口，遥望着龙都皇城的方向，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之后，她经常去龙都吃喝玩乐，却开始遭遇各方势力的追杀，从未杀人的灵歌不得不出手抗敌，当她看着对手们一一倒下，她竟从中尝试到快乐与满足。

  为什么会觉得快乐和满足呢？灵歌也曾问过自己。

  答案是她成功引起了某人的关注，她几乎可以想像到龙帝听说这些事时，表情会有怎样的不悦甚至雷霆大怒，可她并不害怕，甚至更加期待。

  就像一个叛逆少女希望所做的事能够得到家长关注一样，灵歌开始不断向着这条道路进发，最终才会变成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行事风格。

  可在今日，她亲眼望着那个不肯认她的男人转瞬化成冰雕，生命刹那消失时，她心中竟然并没有想像中的快乐或者愉悦。

  当初龙帝亲征时，她曾经想过倘若他回不来，自己会不会开心。

  那时她想不到答案，所以她才亲赴边疆，以“清天教”弟子的名义出手，她其实自己也弄不清楚她是想干什么。

  直到今时今日，龙帝死在她的面前，她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塌陷，感觉像是突然坠入万丈悬崖，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可能再也不会拥有快乐。

  短暂的失神后，灵歌从巨大的痛苦中清醒过来，她望着那只长的倾国倾城，举手投足间全是魅惑的六尾妖狐，想起这几年她们朝夕相处的时光，内心立刻涌起一股被欺骗、被利用的强烈情绪。

  加上对方诛杀龙帝的行为，立刻就被灵歌划为“敌人”的行列。

  在灵歌的生活里，除了亲人就是敌人，没有灰色地带。

  她对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倾尽所有的对他好。而对她所恨的人，她也决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灵歌出手了，她随手一抖，红绫如同朝霞袭上半空，将那只女妖牢牢缚住后，立刻抱起那个孩子，飞快将他藏在了某处偏僻的宫殿里。

  孩子认识灵歌，所以没有任何反抗和声音，直到灵歌离开时才怯生生的问，“灵歌姐姐，我母妃她……。”

  灵歌明白他的心思，心中涌起一道苦涩，可她不能欺骗孩子，便只能顾左右而言它，“我这就去救你的母亲，你在这里乖乖等我，直到有人来救你，知道吗？”

  孩子点点头，望着灵歌的背影渐渐消失才走到角落处坐下，孤单的小小身影让风玉衡看了都忍不住觉得心酸。

  镜头切换，风玉衡看见灵歌正扣着那女妖的喉咙问九尾红狐，“你这两年常常邀我入宫，可曾有过半分真心相待？”

  九尾红狐仰头望着她，目光并不复杂，甚至很清澈干脆的回答，“没有。”

  “很好。”灵歌笑，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再然后，她忽然退开几步，被红绫裹成蚕俑的女妖身上突然着火，被烈焰焚身的女妖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后从楼顶上摔下来，那骨头碎裂的声响，听得所有人都为之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