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将茶水糕点送上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薄问天询问，“不知苏姑娘如今是几品丹师的境界了？”

  脚下一个趔趄，红妆差点没有滑倒。

  幸亏她及时稳住，总算没有将托盘里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

  然后，她奉茶给客人时，听见她家主人无比淡定回答，“大概……三品吧。”

  三品？红妆一愣，手腕一抖，茶水溅出少许在薄问天袖子上，惊得她连忙想要道歉，对方却似毫不知情，只用灼灼目光盯着对面的风玉衡继续问，“三品？前期中期还是后期了？”

  “大概……前期吧。”风玉衡依旧面不改色，回答的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红妆简直要给主子跪了，你才刚刚炼丹不足一个月好不好？怎么就敢自称三品丹师了呢？这个又不是说说就算，可是要实打实炼出三品以上丹药才能被承认的好不好？

  然而，薄问天竟似完全没有怀疑风玉衡的答案，反而若有所思道，“三品丹师前期，还不错，以苏姑娘的天赋，或许可以很快超越在下。”

  超越你？五品丹师？怎么可能？红妆转身去给景非奉茶的时候，脚下又是一滑，后者眼疾手快在她手臂上虚虚一扶，总算替她稳住身形。

  红妆看着景非，一脸无语，后者却一脸淡定用眼神安慰她，“别急。”

  能不急吗？扯下弥天大谎，主子可要如何去圆？真不怕在比赛中露馅吗？那可真是让天下人耻笑的。

  风玉衡浑然不知红妆在担忧什么，拉过她递来的茶时轻抿一口才道，“可能吧。”

  可能？可能超越五品丹师境界的薄问天？红妆一脸忧虑的瞧着她，风玉衡却不以为意的抬头，用目光示意她，“你让一让，挡住我的视线了。”

  红妆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前厅的，感觉像是踩在棉花里面，深一脚浅一脚，直到回到后院厨房门口，闻到阵阵菜香才清醒过来。

  身为曾经凉国长公主的首席宫中女官，红妆的见识也不算浅薄，但五品丹师啊，那可是让九洲各国人人趋之若鹜的存在，主子居然也敢挑战，实在让她佩服万分。

  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红妆恨不得抽上自己两个耳光，虽然她内心还是觉得今天的认知被一再刷新，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应该相信主子不是？

  好吧，她除了违心的纠正这个观点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放下这个话题，进厨房帮忙去了。

  主厅里，气氛一片和谐，薄问天同风玉衡讨论起药材搭配的问题，两人的知识储备如同中西两个国度，现在正在交流学习，共同探讨，彼此都觉得受益良多。

  风玉衡因此了解到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药理知识，以及炼丹时挑选药材的更广泛性。

  薄问天则觉得这位苏姑娘天赋异禀，对药理知识的见解着实不同，经她提醒，许多药物相生相克无法融合都得到最有效的解决，同样也是获益不少。

  两人聊得风生水起，景非听得津津有味，倒是李逊完全跟不上节奏，一会儿走神，一会儿发懵，一会儿因为兴奋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因为听不懂两人的言论焦虑不安。

  三度入厅准备催促众人用饭的红妆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在门口徘徊懊恼，直到两个小时过去，厨娘已经热过两遍，声称再热一遍的话，有些菜就不能吃了。

  红妆只好硬着头皮入厅打断，“那个，小姐，表少爷，午饭已经备好多时，该开饭了。”

  众人如梦初醒，薄问天扭头望了望门外的天色，立刻起身，“不知不觉竟叨扰多时，实在抱歉，不耽误苏姑娘和安先生用餐，告辞了。”

  “不留下来一起用餐吗？”景非有些愕然。

  “不瞒诸位，我们薄氏的菜谱都是量身定做，不可轻易更改的，所以……下次有机会，两位倒可以来舍下小坐，让在下盛情招待。”薄问天说。

  风玉衡同景非对视一眼，心中都对薄氏家族量身定做的菜谱很感兴趣，难得有机会见识一番，自然双双点头表示来日再聚。

  众人目送薄问天离开时，却听李逊忽然大叫，“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红妆被吓了一跳，风玉衡却忍不住问，“明白什么了？”

  “师父方才所说的炎琼枝、黄精散、赤芍根、丹木蕊、玉桃心、扶桑柳、三珠草同属木属性，贝母英、地日根、保身精、溶华参、草芥灵则同属土属性，木虽克土，但若能加上一味参术，则可中和两种属性互斥，令它们产生同理性，最终实现成丹的奥义，是吗？”李逊一边总结方才学来的知识，一边目光炯炯的盯着风玉衡，希望得到肯定或指点。

  见他如此虚心好学，风玉衡倒不忍心泼他冷水，只好点头道，“原理上如此，不过很多东西还需要尝试，然后从不断尝试中吸取经验教训，再行改良，如此方才获取更多经验，提升认知，这才是一名合格丹师应当具备的素质。”

  红妆听着主子装模作样的侃侃而谈，心中的佩服无以复加。

  她还是第一次听主子提起药理和丹药方面的知识，连她自己也很好奇主子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内容的，但转念又想，主子幼年便跟着君师父游历九洲，拥有如此见识不足为奇，内心倒又释然。

  “时间不早了，一起吃饭吧。”风玉衡见李逊若有所思后又要开口询问，连忙打断他。

  李逊却也看了看天色，脸色大变，“竟然这个时辰了，贱内还在家中等我开饭，实在抱歉，改日弟子定邀请师父到寒舍用餐，算是正式拜师，望师父莫要嫌弃才好。”

  风玉衡被他文诌诌的言语绕得有些头晕，果断表示同意。

  等李逊也离开之后，早已饿得头晕转向的三人才得空围坐一桌吃饭。

  没有外人的时候，红妆倒也不拒绝主子同桌吃饭的决定，而她显然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于是也不顾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问了出来。

  风玉衡只好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大概描述一番，两人听得全是目瞪口呆。

  “殿下如今已经懂得如何炼丹？”景非问。

  “是啊，炼丹真有这么容易？”红妆表示怀疑。

  望着两人疑惑的目光，风玉衡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胡编乱造，“我幼年随君师父游历九洲时，曾在古玩市场淘得一本孤本丹诀，师父便称不可浪费，于是传给我许多药理知识，从前没什么时间练习，趁着这次风云大赛的时机研习丹道，也不过是兴趣所至罢了。”

  听她说完，红妆已经是一脸崇拜，景非倒是平静许多，毕竟已经见识过长公主的非凡遭遇，他感觉在她身上发生任何离奇之事都很正常，所以从来未曾怀疑她所说的任何话，所做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