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天机
作者:夕燃花开      更新:2022-05-31 05:57      字数:5468
  “尝尝这个。”

  陆西辞夹了一块鳞锦鱼,剔了鱼刺放在安然碗里。

  鳞锦鱼产自深海,因其形像锦缎而得名,鱼质鲜嫩滋味肥美。但因为鱼刺太多致使安然尽管喜欢却极少食用。

  安然看了一眼始终不见佘的蓝花瓷碗又看了一眼陆西辞默默叹了口气。

  唉,幸福的烦恼!

  “你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嘛。我都要撑了。”安然说完也夹了一块云酥给陆西辞。陆西辞接过宠溺一笑,一块云酥两口没了,他放下筷子也不再动。安然见状又给他夹了一块鲜叶青,她算是发现了除非她夹否则他是绝不肯动一筷子的,就一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真是……恃宠生娇!什么毛病,偏生她还愿意哄着。

  这家酒楼的元食做的不错,倒是不算白来。安然已经吃好了,索性给陆西辞夹了一满碗就放下筷子单手支着头看他。

  人张得好看就是占便宜,随便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般惬意。

  他们对面是一对夫妻,此刻那妻子拧着丈夫的耳朵说道你看看人家夫君做什么,再看看你,连给我倒杯水都不情不愿,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嫁了你这个冤家……

  那丈夫连连求饶,他们压低了声却不想全然已经被听得一清二楚,安然打量了陆西辞几眼低头一笑,弄得陆西辞莫名其妙,怎么问都不肯说。

  “我用好了咱们回吧。”

  两人相伴离去,下到最后一个台阶安然突然若有所感回头看去,除了刚刚就在的食客并无怪异之处,她不禁眉头一皱。

  虽没找出异常但那种盯什么顶上的感觉却萦绕不去,还隐隐有种熟悉之感。安然再次用神识扫过整个酒楼,依旧照常。

  “怎么了可是有何问题?”

  “没什么,想来是我多疑了。”

  安然放下疑惑,近来精力不济神思恍惚可能真的是她感觉出错了也不一定。

  “那咱们接着走吧,东街有家鲜花饼做的甚可,顺道买了再回。你一向喜欢以花露为饮,这次也尝尝用鲜花做的食物。”

  陆西辞趁机牵起安然的手,跟她说着九幽的趣闻走出酒楼。

  两人离开之后,店里的一个小伙计推开一间雅间,“咦,这人呢?”

  他瞪大眼一看,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客官原是施了隐身术法,小人还以为您走了呢。”

  那男子随手扔了一块元石,“在下初来乍到对帝都的情况不甚了解,你给我介绍一番若是有用定当另行酬谢。”

  店小二一看手里的上品元石笑得见眉不见眼,这一块元石订的上他十年的工筹了,说是天降横财都不为过。

  一听对方只是问几个问题连忙顺口答应下来,生怕财神爷溜走了。

  那男子一袭普通的蓝衣,眉眼风流浑身却又充满凌厉气势,矛盾中透着和谐,着实怪异。店小二悄悄抬头瞄了一眼下一刻却神魂具震。那蓝衣男修眉心一道雷霆状的命灵,他一眼就陷进去了若非对方打断只怕难逃一死。

  ……

  了解了九幽近状,蓝衣男修让人退下。他独自走到窗边,双手负于背后,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神色复杂。

  “清寒想嫁给别人你可问过我同意否?九幽大帝?”

  “阿然怎么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突然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怎么回事,让你担心了。”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阿然莫不是婚期将近紧张了?”

  “我有何紧张的。”

  “嫁衣已经制好了,今天你先休息,明日我们去试试。”

  “那么快。”

  “快?我倒觉得太慢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娶进门。”

  “你又胡说,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一个门了吗。”

  “此言有理,那我应当说恨不得现在就洞……”

  陆西辞话还没说完就被安然捂上了嘴,她狠狠瞪他一眼,他却看着安然脸红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

  翌日

  大红色的嫁衣镶着黑色吉纹,华丽而又神秘,只是一眼安然便喜欢上了。

  “这件嫁衣是我亲手设计的呢,阿然可喜欢。”

  “明知故问。”

  “哈哈,去换吧。”

  ……

  陆西辞眼里闪过惊艳,他本就知安然生的极美,可穿上嫁衣的她更是……陆西辞发觉他已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形容。

  安然最常穿的不是青衫就是白衣这还是第一次穿如此色彩鲜明对比强烈的正红色。不知为何,一个红色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她摇了摇头不愿多想。

  庭院深深几许,得此良人,不甚幸哉。

  只是只是这附带的麻烦也未免太多了。

  ……

  “你挡着本地的路所为何事?”

  安然想着心事有些漫不经心。

  “这里可是九幽,我是九幽的公主,要说挡路也该是元宸帝座挡了本殿的路吧。你既为帝座难道连规矩都不懂,就这还想肖想我表哥。”

  安然这才仔细打量了对面气势冲冲的人,看外表就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此刻眼睛轻蔑地上挑,双颊鼓鼓的,气的不轻。

  她们素无交集,看来不是个喜欢给自己加戏的就是个炮仗了,一点就着的那种。

  “规矩?你怕不是理解错了规矩的意思。且不说本帝与你表哥的婚事,见了帝座该如何你难道不知,不懂规矩的是谁你弄反了。”

  “哼,我堂堂的九幽公主凭什么向混沌大世界的帝座行礼。更何况你还是敌方派来的卧底对我九幽意图不轨,你以为攀上我表哥就行了吗。我告诉你别做梦了趁早回你们混沌去,本公主还可以饶你一命。”

  “攀上你表哥?意图不轨?饶我一命?嗤,小丫头你是还没睡醒吧。我倒不知这世上有那个算是本帝高攀,又有哪个有能耐让本帝求饶。你不妨说来听听。”

  毕竟是陆西辞的表妹不能一巴掌拍飞,不能暴躁不能暴躁!

  “你……”辛曼迎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高高仰着的脖子也越来越低。

  安然见此说道:“要不本帝跟你说说哪儿高攀了。论修为我与你表哥都是至尊帝座,论血脉皆是帝族后裔,论财富本帝名下一百零三座城池,亿万万小世界,论容貌,呵,你大可找个比本帝还美的来。至于贪图意图不轨贪图你九幽,当年鸿界太虚大能求亲本帝尚且拒了,倒不是九幽比鸿界还来得尊贵。若说贪图,你们整个九幽除了陆西辞本帝倒不知还有什么值得本帝惦记。”

  辛曼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找不着反驳的话来,毕竟安然说的都是实情,诸天唯一的万古女帝何等尊贵,即便是嫁与太虚大能也不算高攀。她牙一咬耍起无赖来,“我不信,总之你想嫁给我表哥想都别想,本公主不会承认的。我只认乐瑶姐姐是嫂子,你横刀夺爱。”

  安然去掉漫不经心,冷冷扫过辛曼迎。

  她明明不想搭理较真可有的人执意作死她也只好成全了。

  这头辛曼迎直觉一瓢冷水当头泼下浇了她个透心凉

  “你承不承认重要吗?看在你是陆西辞表妹的份上本帝提醒你一句,少长点儿脾气多长点儿脑子别让人当枪使了还在那乐呢。”

  “你竟敢羞辱我骂我没脑子?”

  “还能听得出来看来还不算无可救药。”安然看也不看她直接往前走去,却更激怒了辛曼迎。

  “太初清寒!你……”

  “放肆!谁给你的资格直呼本帝之名还口出秽言。身为公主口口声声规矩,本帝看你的规矩都学到天外天去了,既如此不知悔改本帝索性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来人,带她去醒身阁,将所有条例规矩亲手抄十遍,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只是迟疑片刻就向辛曼迎走去,一人抓住她一条胳膊就准备带她去醒身阁。

  辛曼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抓起来,“你们疯了不成,我可是公主。”见侍女不应她朝安然大声怒吼道:“你最好放了我,本宫可是公主,你这么对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安然懒得搭理,随手指了个侍女道:“你告诉她本帝有何资格。”

  “是。陛下口谕见元宸帝座如见陛下,凡不敬者杀无赦。且元宸帝座暂时执掌后宫,一应事宜皆可自行决定。”

  “听明白了就记住你学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以后离本帝远点儿免得碍眼,本帝脾气一向不好这次权且小惩大诫,再有下次本帝可不在乎你是谁。”

  那冰冷的语气直接让辛曼迎冷静下来,她现在丝毫不怀疑若是闹下去太初清寒一定会杀了她。

  可是醒身阁十遍律例那也是回要命的啊!醒身阁集齐了十重天上上下下所有的礼仪规矩,至少亿万条,让她亲手抄下来那比杀了她都难受。

  辛曼迎不由欲哭无泪,她为什么要招惹这个煞星呢?

  “她真的这么说?”阿然现在是越来越会哄人了,整个九幽值得她惦记的也就陆西辞一个,这话听完心口怎么那么甜呢?

  “那曼迎公主……”

  “口出无状,也该受点儿教训了。”

  “可她毕竟是公主您的表妹啊。”

  “无规矩不成方圆,教她规矩又不是害她,元宸帝座所为并无过错。何况既是本帝表妹还知法犯法更该重罚,不然岂能长记性。”能让人几句话就当了靶子,蠢得也够可以。

  “陛下所言极是,是臣愚钝了。”图兰亲王立刻改口道。

  若是平日给辛氏一族个人情也不算什么,可如今主子已经盖棺定论那就不是他能改变的了。威胁到自己的情况下谁还顾得了旁人。

  活了上亿年还身居高位的图兰亲王自有属于自己的那套生存法则,跟主子叫板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不过他倒是该重新估量那位元宸帝座---未来的帝后的价值了。能让主子如此袒护他纵然不能交好也绝不能得罪。

  已经退出来的图兰亲王如此想道。

  世人多半看不起女人可他却从不敢小瞧女人,尤其是有能力又有宠爱的女人,有时候她们一句话比旁人百句话都管用。做人总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

  四方茶馆

  一重天淼淼界的一个小茶馆

  这天四方茶馆来了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她一来就是连续三月,从不间断,常来的茶客都习以为然了。

  她每次来茶馆却从不喝茶,只要一个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与人交流,就只是坐着。那女子面容模糊,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奇美,但要具体形容起来有一片模糊,似乎什么都记不起来。

  有一次有个纨绔子弟见她孤身一人想要强抢结果下一刻没见那女子如何动手一行人就都摔下了楼梯,后来请出家族客卿也没讨着便宜,。自此所有人都知道这姑娘惹不得,估计是哪家宗门的弟子来了世俗,顶多好奇问两句也就罢了。

  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又是平常的一天。

  “姑娘,还是老位置已经给您留着了,请吧。”

  “有劳。”

  随手扔了几颗金珠,青衣女子漫步上楼。

  她坐在窗前看似自饮自酌,看似百无聊赖地发呆跑神,实则窗外的一切都一收入耳内。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天分十重,道在何方……天意冥冥。”

  一阵吟唱声传来,那青衣女子面色一变,颇有几分欣喜。

  “快走快走,我们这儿可不是善堂,别耽搁我们生意。”

  “唉,我说你这老头听见没有,再不走我可赶人了。”

  “想白吃白喝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小老儿实在口渴难耐,你就舍口水喝吧。”

  “就你身上这味还不得把客人都熏走了,赶紧走吧,说没有就没有……”店里的小厮说完就推攘着把人赶出门外。

  这老头来他这儿蹭吃蹭喝好几次了,刚开始觉得他可怜施舍一点儿,他倒好反而来勤了。

  三月不见还以为这老头终于走了,结果今日又来了。

  “哎呦,摔死我了……”

  听见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青衣女子眉头一皱走下楼来。

  “且慢,今日我包场,让这老人家进来吧。”

  “姑娘,这老头可是个骗子,您的善心可别用错了地方。”

  “不用多说,让他进来吧。”

  “那行。老头算你运气好遇上善心人了,进来吧。”

  “谢谢,谢谢,小老儿多谢了。”

  那是一个须发皆百的老者,一身一衣服破破烂烂,乌漆麻黑的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胡子长到腰间因为久不梳理打着结,脏兮兮的。脚上一双草鞋已经烂了几个窟窿,露出漆黑的脚面。身上散发着怪异的气味,像是发馊的隔夜饭,足矣让人退避三舍。

  难怪那小厮不肯让他进来,的确能熏跑客人。

  待老者上了楼,那青衣女子却神色如常,似乎没闻到味似的,伸出单臂来道:“请。”

  “有劳姑娘了,小老儿多谢您嘞。”

  那青衣女子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看来天机阁主这凡人当得甚是有滋有味。”

  “天机阁主?谁是天机阁主,这儿还有其他人吗,小老儿这年纪大了眼花竟也没看见。”

  “明人不说暗话,天机前辈莫要逗弄晚辈了。”

  那邋遢老者气势一遍,眼里闪过一道与外形截然不符的精光,似乎一下子多了无尽的智慧和沧桑。“元宸帝座好眼力,只是不知如何如何肯定我就是天机老头?”

  原来这青衣女子是从九幽而来的安然,她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前辈现在出现在这儿不就已经说明了吗。”

  “你找老夫所为何事?”

  “自是有所求。还望前辈如实相告。”

  “若是要问寒潭幽梦的解药那就算了,此物至阴至寒至毒,无解。”

  “无解……,果真无解吗。”

  安然反而笑了,只是笑容里不只是苦涩多一点还是释然多一点,她似乎早有料,对这结果心知肚明。“我早就知道了,可还是会奢望,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如今倒是可以死心了。”

  “不知我还有多少余日?”

  “若无意外,千年之内。”

  “千年,那也不少了,本帝活了三千多万年也该知足了。”

  “底座倒是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