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杨易刚坐下，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向外面，就看到裴东来大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

  赵宗法三人站了起来，拱手道：“见过裴大人。”

  杨易三人也站了起来，行礼道：“见过裴大人。”

  裴东来看到杨易之时，目光不由停了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当初水晶失窃案中被牵连的小捕快杨易，没有想到对方现在已经是靖武卫了，而且还负责这件案子。

  见识过杨易在水晶失窃案中的表现，裴东来倒不会小觑对方。

  他朝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见过诸位。我刚从外面回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诸位不如随我来看看。”

  “好！”

  赵宗法等人点头。

  杨易暗暗叹息，知道肯定是程氏的事情。

  一行人跟着裴东来，很快就来到了停尸间，担架摆在地上。

  裴东来走上前去掀开了白布，露出了程氏的尸体。

  程氏眼睛圆瞪，几乎要突出来一般，似乎在控诉着这个世界的黑暗和残酷。

  在她脖子上有着一圈深深的郁痕，是上吊自杀造成的。

  裴东来叹息，他手掌在程氏脸上缓缓拂过，帮她闭上了眼睛。

  赵宗法皱眉道：“裴大人，这位是？”

  裴东来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前天接到案子，我便以周进被刺杀前的时间上溯，一个个排查与他有冲突的任何人和或事情。

  其中有个事情进入了我的视线，那就是十天前，有个老妇人在汝阳郡王府前闹，说要找她女儿，她女儿被周进掳进了王府，但最终无果，被王府告知没有她女儿。

  随后几天，老妇人又分别到太平县衙和应天府衙告状，但县令和府尹惧于汝阳郡王府，皆没有受理，反而被打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来只是例行去找老妇人，想了解一些情况，看是否与此事有关。

  但是没有想到，当我赶到她家中之事，她已经悬梁自尽了。

  此人自尽的时间有些巧合，我怀疑与此事有关。”

  赵宗实若有所思，说道：“裴大人的意思是，老妇人的事情引起了某些江湖侠客的注意，因为一时义愤，所以出手暗杀了周进？”

  如今神都不知道汇聚了多少江湖人士，搞不好其中就有正义感爆棚的人。

  裴东来微微点头，这才是他心里最沉重的地方。

  江湖人士因义愤而出手，毫无半点线索，他们怎么去抓人？

  杨易则是冷笑，发现裴东来和赵宗法都在有意无意地忽略程氏的女儿，他沉声说道：“裴大人，就是不知道周进掳掠老妇人之事是真是假，此女又何在？

  如果能够请她来这里，或许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裴东来脸色微微一僵，随后平静地摇头道：“此事真假，暂时不清楚。”

  周进是什么人，他岂能不清楚？

  既然老妇人的女儿进了汝阳郡王府就没有再出来，想来是已经早就遇害了，因为这样的案子他就知道好几起，甚至还经手过一起。

  只是刑部尚书一纸命令，令他无法继续往下查。

  他虽然身怀正义，但终究只是个捕头，根本无法违抗皇帝的意志。

  在大周皇朝，皇帝说谁有罪，谁才有罪。

  皇帝说谁无罪，谁就无罪。

  刑部尚书不敢因为这事惹怒皇帝，自然不会让他查下去，否则要是查出了周进杀人的罪名，那皇帝该如何判呢？

  一个无名无姓的民女而已，在皇帝眼中跟蝼蚁没啥区别。

  事情没有拿到台面上，皇帝自然可以忽视。

  可一旦拿到了台面上，普通民女的命也是命，否则如何给万民交代？

  在大周皇朝，皇帝就是天，就是道。

  谁让皇帝为难，皇帝就有能力让谁一辈子为难。

  杨易装着愣头青的模样，正色说道：“裴大人，赵大人，从办案程序上来说，这老妇人死了，其女儿我们定然要找到，让她来认尸。

  从案情的需要来说，此老妇人死的时间有些巧合，我们更需要找到她女儿，或许能够从中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因此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是先找到她女儿。

  既然老妇人说她女儿在汝阳郡王府，我们不如前去寻找以便查案。”

  裴东来看着杨易，目光锐利。

  赵宗实等人同样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杨易。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们不相信杨易不懂的其中的龌蹉，可对方依旧这么强行要求前往汝阳郡王府找老妇人的女儿，其意何在？

  其实，杨易的用意很简单，那就是彻底搅浑这个案子。

  让它无以为继，不了了之。

  楚惊鸿就在他家中住着，别说的三天，给他三十天也抓捕到人。

  甚至即便是楚惊鸿离开了，他也不敢把她供出来，因为她可是在他家住了几天，这件事情很容易查得出来，到时候他可就百口莫辩了。

  既然要完成任务，又不能牵扯到楚惊鸿，那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搅浑这个案子。

  周进时常掳掠民女进王府玩弄，玩腻了后就给大笔的钱打发。

  程氏的女儿不堪受辱自杀，这肯定不是个例。

  若是他能够把这些案子都挖出来，再想办法捅出去，估计到时候皇帝为了遮丑，肯定不会允许这个案子继续再查下去。

  即便是皇帝，也得考虑悠悠众口。

  杨易毫不胆怯，目光清正，与裴东来等人对视着。

  裴东来目光缓和下来，劝说道：“杨易，汝阳郡王府既然说没有她女儿，想来也是没有的，人家王府不可能欺骗她这个平民百姓，我们还是从其他方向找突破吧。”

  赵宗法接着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我们让画师画出这老妇人的头像，然后在城东一代张贴，向百姓悬赏她与哪些江湖中人接触过。

  若刺客真是因为此事而杀人，那他们肯定是有接触过的，也肯定有旁观者。”

  裴东来微微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但我们的范围没有必要遍及整个城东，因为城东太大了，三天之内我们不可能破案。以我之见，我们可以在老妇人住处到汝阳郡王府、县衙、府衙这三个地方的来回路线上张贴就可以了。”

  赵宗法眼睛微微一亮，赞道：“裴大人果然经验老道，此举可以大大提高我们搜查的效率，最多两天必然有所线索。”

  杨易闻言暗暗着急，这裴东来和赵宗法办案果然厉害，轻轻松松就另辟蹊径，重新找到了追查楚惊鸿的线索。

  他先前切断线索的努力，因为程氏的自尽而完全白费了。

  看裴东来和赵宗法的样子，他们是刻意要忽略程氏女儿的事情了。

  裴东来不敢惹汝阳郡王府，赵宗法同样不敢。

  虽然法家主张‘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他们的法终究是帝王的法，自然不可能去做触怒帝王的事情。

  永寿帝厚待汝阳郡王府的事情，神都谁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