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第二次模拟大考。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巡视教室一圈，目光落到第三排的空座位时停顿了一下，叹息似地摇头，开始一边拆开考卷的密封袋，一边说着考试时要注意的事项。

  肖雪泥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前方的那个空座位，心急如焚，这一次考试关乎到学校仅有的两个保送名额会花落谁家，陆星辰怎么可能会缺席？何况，这已经是最后一个科目了！

  肖雪泥越想越不对劲，如坐针毡，终于在监考老师发考卷前猛地站了起来，她飞快喊了一句“老师，对不起，我要出去找个人”，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教室。

  四月的柳絮飞扬在静谧的校园里，春风微凉地拂过脸颊，肖雪泥又痒又烦躁，她必须在考试开始之后的三十分钟内将陆星辰带回考场，否则她们都会失去考试资格。

  最令肖雪泥绝望的是陆星辰没有手机，想要联系她，就必须找到她，可是她该上哪儿找她？这么想着，肖雪泥已经在校园里找了一圈，正要打车去陆星辰的家里，没有想到竟然在校门口发现了正在拉扯的陆星辰和夏樊。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笼罩着眼前的少男少女，他们约好了一般都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衫，像极了一对正在吵架的小情侣——男孩比女孩高一个头，一只手正牢牢地拽着女孩纤细的手腕，女孩微微仰头，目光坚定而倔强，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她在使劲儿甩开男孩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几次下来无果，她终于气馁地开口：“夏樊，请你放开我。”

  虽然是请求，但礼貌的用词生生拉出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夏樊不在意，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灼灼，也有些生气：“你明知道，如果我们都认真考好这一次，按照以往的成绩排名，你和我是最有可能拿下保送名额的，你答应我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我没……”

  夏樊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其实你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甩掉我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我没能争取到保送名额，我也一定会加倍努力考上你要去的大学！我保证！”陆星辰很无奈，急得快哭出来了，“夏樊，求求你让我走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能比你拿到保送名额更重要？”夏樊大力一扯，直接将陆星辰拉到了自己跟前。

  陆星辰猝不及防，差点扑到他的身上。

  她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半个小时前，陆星辰去往考场的路上，遇到了许久不见的陶思。自文理分班以来，她都没有再见过眼前这个女孩，只是会偶尔听肖雪泥提起她们初中的事情。

  陶思虽然和过去一样喜欢扎着可爱的丸子头，但如今的她剪了齐刘海，看起来比过去可爱不少。若不是陶思主动和陆星辰打招呼，她一定不会注意身边的这个女孩是曾经的同学。

  “有空吗？和你说件事。”陶思开门见山，语气不容人抗拒。

  陆星辰觉得这才是她认识的陶思，可爱的外表下，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她没有回答，站着不动，表示愿意听。

  “如果我没猜错，你在找汪如。”陶思胸有成竹，似笑非笑，“我知道她在哪里。”

  陆星辰皱紧了眉头，连肖雪泥和夏樊都不知道的事情，陶思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没兴趣知道？”陶思见陆星辰不说话，继续说，“我可是好心来告诉你的哦！”

  听到“好心”两个字，陆星辰一下子警觉起来，抬头瞥了陶思一眼：“如果你是好心，就不会在考试前和我说这些。”

  说着，她继续踩上楼梯去考场。

  “我也不想在考试前和你说这些，但没办法，汪如的家人会在今天下午帮汪如在人民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如果你去晚了，就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她了。”陶思看着陆星辰离开的背影，故意提高了分贝，“那我就祝你考试顺利咯！”

  陆星辰还是停了下来，但她没有回头，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拐向了走廊的左边。

  她深知，这一次的模拟考有多重要，可陶思最后说的那番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她不想分心，却无法冷静下来，直到她站在考场外，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考生们，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仅存的理智依旧战胜不了铺天盖地的感性，她必须弄清楚妈妈究竟是被谁害死的。现在不是高考，她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可一旦错过汪如出院的时间，便如陶思所说，她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汪如。

  只是，令陆星辰始料未及的是，当她跑出校门口的时候竟然撞见了刚到学校的夏樊，她看着他从出租车上下来，脚步踉踉跄跄的，应该是为了赶时间也顾不上自己晕车才坐了出租车。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去关心他，本想趁夏樊还没注意到她时从一旁溜走，却没有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与夏樊有约在先，夏樊固然不会轻易让她放弃考试，于是就有了肖雪泥看到的那一幕。

  “夏樊，让我走吧。”陆星辰恳求他，声音软软的，眼底染上了几分楚楚可怜。

  四目相对，夏樊所有的愤懑都化为了灰烬。

  他们的距离靠得那么近，近到能感受彼此温热的鼻息，他的目光柔软下来，小声地说：“陆星辰，你答应过我的，别再放我鸽子了。”

  陆星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竟然在夏樊简单的陈述句里听出了恳求的意味。她的手一直被他拽在胸前，她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觉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过程，肖雪泥都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拉扯，距离太远，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她只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暧昧，她不得不让他们分开。

  “星辰！我终于找到你了！”肖雪泥边喊边跑了过去。

  陆星辰听到声音，立马推开夏樊，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在跑来的肖雪泥。

  “你们在干嘛呀？考试已经开始了！”肖雪泥想试着从两人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什么，只看到夏樊解脱似地松了一口气，说：“你来了正好，她脑子有坑，不想考了！”

  说着，夏樊深深地看了陆星辰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教学楼。他有把握，肖雪泥能把陆星辰带到考场。

  肖雪泥也松了一口气，嘀咕着：“原来夏樊在劝你回去考试啊！我还以为你们……”

  陆星辰皱了皱眉，想必肖雪泥定是误会了些什么，她犹豫着要不要解释，结果肖雪泥率先朝她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开玩笑似地说：“刚刚啊，我远远地看着你和夏樊，我还以为是正在吵架的小情侣呢！”

  “你别误会。”陆星辰赶紧解释，回想起刚刚两人那么近距离的对视，她的脸又开始火辣辣地烧起来。

  “哎呀，我知道的！你还是赶紧跟我回去考试吧！”肖雪泥拉起陆星辰的手，就朝考场跑去。

  陆星辰看着肖雪泥努力奔跑的背影，才发现女孩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发丝随风飘扬，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迎面扑来，她忽然有点想开口问对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等陆星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肖雪泥带回了考场，她有些意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小心思。

  那天，陆星辰有史以来第一次提前交了考卷，等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人民医院，却被咨询台的护士告知，没有一位叫汪如的女士在今天办理出院。

  陶思耍了她，陆星辰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