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杉好笑地说：“陆星辰，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没有脾气，都闹到这地步了，你还能心平气和地同我上台合唱？”

  陆星辰咬咬唇，态度坚决：“我能。”

  “可是我不能。”白杉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甩开陆星辰的手，趾高气昂地离开。

  “喂，白杉！”蒋清气急败坏地喊道，但白杉始终没有回头，渐渐隐没在观众席中。

  “现在怎么办啊？”迟媛媛心急如焚。

  “我就说你们俩有问题，还说没有！”蒋清气急败坏，“这白杉怎么能这样？心情不好就撂挑子不干，太不负责任了！”

  “现在怪她也没用啊！你赶紧想办法！”迟媛媛催促道。

  蒋清烦躁地回应道：“还能想什么办法？你不会唱我也不会唱，只能让陆星辰自己上了啊！”

  “我不行……”陆星辰哭丧着一张脸，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清生拉硬拽地带到舞台后面。

  迟媛媛在一旁加油打气：“星辰，你不用紧张，你唱你的就完事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

  陆星辰拼命摇头，求饶：“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应付不……”

  话还未说完，蒋清就大力将她推出舞台，压低了声音：“不！你可以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面对台下黑压压一片，陆星辰紧张的情绪达到了高点。

  蒋清和迟媛媛站在舞台的幕布后面，偷偷地探出个脑袋，朝陆星辰小声喊道：“星辰，加油！”

  陆星辰什么都听不见，耳朵嗡嗡直响。直到伴奏响起来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手心不停地渗出汗液，脊背一片拔凉，她觉得她要完蛋了。

  突然，左手被谁握住了，十指相扣。

  陆星辰本能地侧目，始料未及地迎上肖雪泥如花的笑脸。女孩朝她眨眨眼，轻轻挥了挥左手的话筒，小声说：“别怕，我陪你。我唱白杉那部分。”

  “雪泥……”陆星辰难以置信地呢喃着，她本来还想着肖雪泥会因为上次的事情还在和她生气，等校庆结束之后再找对方好好道歉的。

  肖雪泥凑近陆星辰的耳朵，小声说：“不要太感动哦，虽然我听过你们排练，但是我也不太会唱。”

  肖雪泥的出现，让陆星辰的慌张减少了几分。她反握住肖雪泥的手，视死如归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大不了，一起丢脸好了。

  就这样，肖雪泥和陆星辰两个人笨拙地完成了《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的曲目演唱，虽然中途两人都有跑掉或者踩点不准确，但她们站在舞台上，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乐在其中，就好像在告诉大家，不管她们唱得如何，她们就是歌词里描述的那样，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肖雪泥和陆星辰手拉手谢幕的那一刻，掌声雷动，没有人嘲笑他们五音不全，或者说，正是因为她们不完美的表演让大家收获了快乐，又或者，知情者被两个女孩的友谊感动了。

  白杉安静地注视着舞台上的两个女孩，很意外，肖雪泥竟然无所顾忌地陪陆星辰一起丢脸。

  她原以为，肖雪泥不过是贪图陆星辰对她的迁就，才会非陆星辰不可。她有些不敢确定，站在舞台上那个又窘迫又开心的女孩，是不是肖雪泥。

  白杉站在原地愣神很久，心底有个声音，才冒出来，就被晚会热烈的气氛彻底覆盖。即使任何人都听不见那个声音，她也知道，那个声音想告诉她什么。

  她不愿意承认这一切，于是，转身走出观众席，离开晚会现场。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被谁从后面拽住她的小臂，她皱着眉转身，看到气喘吁吁的陈熠，笑了：“怎么？要找我算账？”

  “杉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陈熠表情无奈。

  “不能。”白杉甩掉陈熠的手，大步离开。

  陈熠不罢休，追上去，继续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你喜欢夏樊是你的权利，但也不至于把陆星辰丢在舞台上吧？”

  白杉骤然停下脚步，反唇相讥：“陈熠，麻烦你先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陆星辰的什么人？用得着你为她抱不平吗？”

  陈熠动了动嘴巴，欲言又止。

  他想反驳，他是陆星辰的朋友，可这样的反驳对白杉而言并无说服力，她不过是嘲讽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白杉安静地看着陈熠，说：“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可我没有阻挠过你任何吧？我也不会劝你，因为你喜欢当备胎也好，上演情深虐恋也罢，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情，我爱对谁什么态度，轮不到你来管。”

  话末，白杉大步离去。

  陈熠看着女孩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朝她喊道：“你为了他，丢掉所有朋友，值得吗？”

  白杉微微一怔，转身质问道：“那你呢？如果用所有的朋友来换她喜欢你，你愿意吗？”

  陈熠哑口无言。

  白杉不在乎他的答案是什么，她只希望，这个烦人的哥哥再也不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来多管闲事。何况，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朋友。

  陈熠暗自叹气：“你知道夏樊的好朋友章明晨和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白杉疑惑地眯起双眼。

  “他说，就算你和陆星辰光明正大的竞争，也是没用的。”

  “我知道。”白杉自嘲地扬起嘴角，她又何尝不知道，夏樊和陆星辰两个人本来就是两情相悦，奈何一个拼命地追一个拼命地逃。

  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星辰为什么逃。

  陈熠大惊失色：“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

  白杉瞟了一眼陈熠：“别深究，这是我的事情。”

  白杉心里很清楚，她绕了这么大一圈，骗了那么多人，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夏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

  节目表演完之后，陆星辰赶紧拉着肖雪泥走下舞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肖雪泥看着还未定神的她，撞了撞她的肩膀，笑道：“至于吗？一个表演就让你害怕成这样。”

  “你不害怕？”陆星辰讶异道。

  若不是肖雪泥突然冲上来陪她一起，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怕，但是有你在我旁边，其实也没那么怕。”肖雪泥慢慢地说着，想了想，又说，“一起丢脸好像也挺过瘾的。”

  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两个女孩笑逐颜开。

  陆星辰想起那天在教室排练，和肖雪泥不欢而散，顿然收住笑容。她有些难以启齿：“雪泥，那天……对不起啊！”

  肖雪泥闻言一怔，笑道：“哦，那天呀……没事啊！我知道你被夹在中间挺为难的，不怪你。”

  “嗯。”陆星辰意外地点点头。

  “不过你和白杉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肖雪泥回忆着，“我明明看到她了，为什么不上去和你一起表演？”

  陆星辰突然想起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举目四望，寻找白杉的身影。

  蒋清和迟媛媛两个人正兴高采烈地朝这边走过来，刚打算开口夸陆星辰表现得不错，就被陆星辰抢先开了口：“你们有看到白杉吗？”

  “她走了，她哪儿还有脸呆在这呀？”蒋清抱着双臂，愤然道，“平时看她挺靠谱的，怎一到关键时候，那么自私呢？”

  “对呀！你们闹什么矛盾了？”迟媛媛在一旁附和。

  一时间，三个人的目光都向陆星辰投来巨大的问号。

  “说来话长，我改天再和你们解释。”陆星辰丢下这句话，飞快地扬长而去。

  因为大家都在参加校庆晚会，宿舍楼几乎漆黑一片，少有的几间宿舍亮着灯，但也很安静。陆星辰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宿舍，灯是亮着的，二话不说就冲上楼。

  她还未推开门，门就被白杉从里面打开了。

  此刻的白杉，把原本的披肩长发扎成高马尾，浅蓝色的牛仔外套代替了白色的连衣裙，她的身边还立着一个行李箱，已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你要去哪儿？”陆星辰开口问。

  “我没办法和情敌共处一室。”白杉淡漠地回答。

  陆星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和夏樊在一起，我根本不算你的情敌。”

  “是啊，你说好不好笑，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偏偏喜欢一个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人。”白杉嘲弄道，“不如你就和他在一起吧，省得我和肖雪泥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陆星辰被白杉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她越来越不确定，白杉到底想干什么。

  但她好像又是理解白杉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喜欢一个人，因为不能在一起，不如期盼他早早和别人在一起，好结束她所有的念想。

  陆星辰越想越混乱，白杉干脆拉起行李箱往外走，不料陆星辰伸手拦在门框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她说：“你要走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

  白杉撇撇嘴，有些烦躁：“你问吧。”

  “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白杉毫不犹豫地回答，顿了顿又说，“可以让我走了吗？”

  陆星辰狠狠地瞪着她，一改从前温和的形象，愤然地把白杉的行李箱踢回宿舍，行李箱因为受到重力的冲击，狠狠地摔在地上。

  白杉诧异地瞪大双眼，大骂：“陆星辰你疯了吗？”

  “是你把我逼疯的！”陆星辰红了眼圈，竭尽全力将白杉推回宿舍，然后狠狠地关上门。

  关门的巨响回荡在安静的宿舍楼里，白杉有些被陆星辰的举动吓到了，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陆星辰强忍着泪水，依靠在门上，字字清晰：“我只想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白杉努力冷静下来，走去扶起倒地的行李箱，拉着它走到陆星辰的眼前：“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你妈妈就是被汪如害死的。”

  白杉不提汪如还好，一提汪如，陆星辰满腔的愧疚感就开始翻江倒海。

  陆星辰用身体死死地挡住门锁的位置，她摇头，情绪激动：“你费那么大劲儿让我误会夏樊的妈妈，不就是为了让我和他反目吗？可是白杉，就算没有你，就算我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和你说过的啊！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白杉知道陆星辰愧疚，也明白她为什么难过，而这样的陆星辰，也正是她当初想要看到的，她不会同情她，反而因为陆星辰肆无忌惮地在她眼前发泄情绪，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自己满腹的心事满腹的委屈该和谁说，情绪压抑到极点，她终于勃然大怒：“因为我讨厌你们！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陆星辰被吓到了，愣在当下，一颗泪珠迅速滑落。

  “为……为什么？”她讷讷地望着白杉，“你，你不是喜欢夏樊吗？”

  白杉红了眼眶，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她微仰着头，不断眨眼睛。等到情绪稳定下来，她才看着陆星辰缓缓开口：“想知道？我偏不说。”

  话末，白杉强硬地将陆星辰推开，飞快打开门。

  陆星辰迅速扑过去，一手拽住白杉的衣服，不曾想，用力太猛，直接把白杉的衣服拉下来了。

  一瞬间，陆星辰目瞪口呆，终于明白，白杉为什么只穿长袖的衣服和长裤。

  她看着白杉胳膊上的大片伤疤，心跳不由地加速。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恶人，蛮横地揭穿白杉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干什么？”白杉恼羞成怒，推开陆星辰，迅速穿好衣服，拉着箱子夺门而出。

  门外，站着瞠目结舌的三个人——肖雪泥、蒋清、迟媛媛。

  陆星辰还没缓过来，又一下子绷紧了神经，不出意外，她和白杉的对话，全被肖雪泥听见了。

  她喜欢夏樊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白杉看到肖雪泥的一瞬间，有些惊喜，但她什么也没说，只与肖雪泥对视几秒钟，便拉着行李箱离开。

  陆星辰看着白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收回目光的时候，才发现肖雪泥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