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晋国内乱史(三)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00      字数:2037
  栾成面色凝重,走近一步说道:“如果没有你啊!称(武公名)!一切不幸都不会发生!我听说人活在世上需要依靠三个人,所以应当应该始终如一地侍奉他们:父亲给了我生命;老师教给我道义;君主赐给我食禄。在危难时刻我应该为他们而死。如果我为了一己之利而背弃了道义,您又怎么教导臣下呢?我背叛了君侯,难道就不会背叛你?你又怎么会重用我这种叛徒呢?”

  他剑指长空奋力大呼道:“虽必死,仍将战!”话音未落率先冲向敌人。武公的卫士们立即冲上去与顽敌格斗。保卫哀侯的勇士们最后全部英勇战死,哀侯也没有做出有损于君主身份的事来,他是最后战死的,他的致命伤都在胸前。

  曲沃武公准备乘胜回师、一举攻占绛都。但是曲沃军行进到绛都郊外时却发现,绛人已经拥立了新君小子侯,城市也被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全城都笼罩在悲壮的气氛中,城墙上布满了身着丧服的防守者,男女老少都自发地投入到抗敌行动中,而诸侯的援军也正日夜兼程地赶过来。武公见无机可乘,便率军返回曲沃。

  曲沃西南四十里处有个小城邑叫“王官”。

  鲁桓公七年(BC705)冬,王官的封君派遣密使去见小子侯。使者向小子侯声泪俱下地控诉曲沃人的暴行:“君侯啊,曲沃人真是荒淫可耻!不久前曲沃称带着一群恶棍跑王官附近狩猎。王官人并不吝惜玉帛美酒和牛羊,但是那个恶棍竟然强迫我们把年轻美貌的女子、不论成没成婚的都献出来供他们享乐!如果我们不照办就灭了城邑!这简直是把王官人视为敌人和奴隶了!

  “君侯啊,王官一向忠于公室,但是还有什么事比忠于公室更值得曲沃人痛恨的呢?曲沃人已经在寻找借口毁灭王官啦!王官人并不贪生怕死,只怕死得无声无臭。一个小小的王官能抵抗多久?又能消灭多少敌人?所以封君叫臣送信说:‘曲沃人很快还会来祸害王官,届时请君上出师剿灭那些乱贼,王官人将作为晋师的向导和先锋。’”

  小子侯毫不怀疑对方所说的(因为他早就得到了相同的情报),他认定这是个结果曲沃武公老命的绝好机会,于是便与王官人达成了一致。

  之后,王官方面的信息便接连不断传递过来。终于在某一天,绛人收到消息说:曲沃人又要来王官“狩猎”;这次出行的人数众多,多到足以消灭王官人,所以请绛都务必出师相救。

  小子侯亲率军队出征,结果军队就在通过中条山隘道时遭到曲沃军的伏击,晋师全军覆没,小子侯也战死了——原来,这一切本来就是武公和王官人设计的圈套。

  后一年(鲁桓公八年)春,曲沃武公伐绛。

  绛人屡战屡败,国内兵源已近乎枯竭。但可怕的是民心已经不稳,恐慌的情绪遍布全城。国人看到每次暂时的胜利(如果还能称之为胜利的话)只能换来更大的惨败,便开始厌倦胜利了。国人对诸侯友军的憎恨程度甚至超过了对曲沃人的——因为如果没有那些人跑来添乱,晋国或许早就统一了。

  结果曲沃人这次伐绛出奇的顺利,绛人没有做什么像样的抵抗便举手投降。但是周桓王却不想遂晋国人所愿,他命虢公林父的兄弟虢率师伐曲沃,逼着武公撤军回师救援。绛人在曲沃人撤军后立小子侯的一个兄弟为君,是为晋侯缗。

  晋侯缗又在君位上硬挺了二十八年,在此期间绛对曲沃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本来忠于公室的力量纷纷倒向曲沃,本来属于绛都的城邑都被曲沃蚕食殆尽;绛都丧失了所有的支持,逐渐沦为一座孤城。

  晋侯缗之所以能在位这么长时间,根本原因就在于诸侯们——尤其是虢国——不断地对曲沃进行军事打击。诸侯们不愿意看到一个统一的晋国,因为晋国的统一将是他们灾难的开始。

  鲁庄公十六年(BC678),曲沃武公灭绛,晋侯缗这滩烂泥终于从绛都城墙上淌下去了。绛人不争气,连那些热醉心于阻挠晋国统一大业的诸侯都对他失去了信心。

  此时周桓王已经去世,曲沃武公便将绛都宫内的宝器尽数献给继任者周斄王。结果在周天子现在看来,晋侯缗反而成了一个可恨的家伙,因为他如果早点死,自己就可以早点享用这些宝器了。

  既然失去了匡扶正义的能力,那就尽情享受邪恶带来的利益吧!周天子收下了堆积如山的贿赂,大大称赞了曲沃武公一番,就赐命他为晋国的合法君主——是为晋武公。

  晋武公在他执掌曲沃政权的第三十七个年头被册立为晋侯,然后于第二年去世。太子诡诸即位,他便是晋国疆域的开拓者和霸业的奠基人晋献公。

  晋献公登基时的国际环境还是不错的,这都归功于晋武公送给周天子的贿赂;这些宝贝足够买他笑几年的了。不过他只笑了一年就笑不出来了——周斄王在第二年也去世了,然后就轮到继任者周惠王对着晋国谄笑了。

  虢国当时是晋国的头号敌人,虢公丑亡晋之心一直不死。但是虢公丑既然身为周王室卿士,就必须服从周天子的意志。周惠王每天里都在赞美晋国人,虢公丑就不敢提伐晋的事了,他只得耐心等待时机。而周边的荀、耿、魏等小国都以虢国为马首是瞻,他们绝不敢、也没有实力单独对晋作战;就这样,晋国渡过了难得的、相当平静的几年。

  但是外部虽然是安全的,内部却动荡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