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齐晋鞌之战(三)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09      字数:2255
  古济水发源于今郑州北,向东流经开封时分出一条名叫“濮水”的支流。濮水与济水继续向东北并行蜿蜒而上,又在今山东长清西南注入济水。

  卫文公灭邢国后,卫国的领土随即扩张到濮水与济水沿岸,济水就成为齐国与卫国的界河。济水东岸有个小城名叫“鞌”(今济南西),是连接齐、卫的交通要道;鞌城北面是形似倒扣花萼的“青崖翠发,望同点黛”的华不注山,南面是大舜曾经在此耕种过的“矗然端直,靡历光阴”的靡笄山(历山)。

  晋人景公开始征召军队时,齐顷公便派晏弱到楚国去求援,他又令镇守临淄的国佐把下军召集起来,带到靡笄山一带候命。联军到达卫国后,齐师就从楚丘缓缓撤退,晋、卫、鲁、曹四国联军尾随齐师到莘(今山东莘县);一百零六年前,卫宣公曾勾结强盗在此地谋杀了自己的太子。

  孙良父告诉郤克,莘地之险绝不亚于虎牢关;齐师必然在途中设伏,联军如果从此地通过,必将得到和崤之战中秦军相同的下场。

  郤克不敢继续前进,即令联军掉头南下。联军在一处平坦无险的地带东渡濮水和济水,渡河之后继续延济水北上。

  齐师在鞌地严阵以待,联军便在靡笄山下安营扎寨。当时晋军驻扎在中央,卫军和随行的北狄辅助军队在左翼,鲁军和曹军在右翼。

  晋侯身体羸弱、卫侯病入膏肓、鲁侯年幼无知,因此三国君主都没在军中。曹伯见此情景,他不想把自己的身份降到大臣的地位,也找了个借口留在国内。

  六月十六日,齐顷公派使者向郤克下战书,说:“子以晋侯之师屈尊来到鄙国,鄙国也不富有(也就不送礼物了),请明早相见。”

  郤克回答说:“晋与鲁、卫为兄弟之国。两国来告:‘大国朝夕对鄙国发泄怨气。’寡君不忍两国受难,所以命我等为两国向大国求情,又令军队不得在大国停留太长时间。我受命而来,能进不能退,当然不会令大国失望。”

  齐顷公说:“大夫的回答正是寡人的愿望;就算你不允许,两军明日依然要相见。”

  太阳偏西之时,高固感觉心痒,于是叫上御戎和车右驱车出营,径直敌军大营驶去。高固在道上捡了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揣到怀中。不久,战车绕过一个土丘;一个正在建造的晋国前哨营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御戎驾车疾驰闯入敌营,迎面突然遭遇到晋人的战车。高固奋力投出一块石头,将车左砸的口吐白沫,直接摔出战车。御戎惊呼一声:“好暗器!”话音刚落便被第二块石头击倒。高固跳上敌人的战车,将车右撂倒在车内,他飞身跳上晋人的战车,下令掉头。

  由于晋人正在修营,没有做出防备,事发又特别突然,所以当士兵们缓过神来之时,两辆车已经一前一后驶出军营。晋人不停地大呼小叫,就是没有敢于追出去的。高固说:“晋人不足为惧!”

  回到军营,高固在缴获的战车上绑了一块桑树根,以示这个战利品和其他战车的不同。他又押着头破血流、垂头丧气的战俘巡营示众,并且高声叫卖:“我这里还有没用完的勇气,需要的人可以到我这里买!”

  士兵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齐顷公也被欢呼声招来了,他说:“寡人从没听说哪国上卿跑出去单车致师的,你要是被晋国人抓住了,寡人先把你降为下大夫!但是吗,依寡人看,敌军虽众,却毫无勇气可言;明日一战,寡人必将擒获那只独眼山魈!”

  齐军当晚士不解甲,各自抱着武器入睡。

  第二天凌晨,对阵双方将士们纷纷醒来并开始准备早饭。齐桓公披着铠甲,迈着大步、雄赳赳地从军帐中走出来。他挥着马鞭高声叫道:“传令下去:咱们先把晋国猴子赶尽杀绝,然后再回来吃早饭!”

  军士们从没听过这样的命令,不禁面面相觑。邴夏为齐顷公御戎,他正要在为战马披上护甲,齐顷公伸手将甲扯下来,甩到一边说道:“寡人才不在乎那些太行山里跑出来的胆小鬼。”齐顷公跳上战车,领军出营列阵。阵列摆开后齐顷公便开始击鼓。

  联军也没遇到过这种饥饿战术,不得不仓促应战。当时解张为郤克御戎,郑丘缓为车右。郤克也击鼓发出进攻信号。

  齐军的数量不足联军的七成,但是比晋军数量要多(齐国三个军、晋国一个半军)。齐国人的战术是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晋军,齐顷公认为只要晋军战败,其余军队将不战自败;所以他命令中军全力攻击晋军,两翼则专于防守。

  晋军刚刚启动,迎面便遭受了敌人发出的箭雨的无情打击。郤克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接近齐军,以使敌人的弓箭失去作用,于是更加猛烈地击鼓。但是只击了几下,鼓声就变得节奏凌乱,弱而无力。

  郤克的左臂此时已经被箭射穿,血顺着身体侧面一直流到战靴上。郤克忍不住呻吟道:“我又中箭了(郤克在潞之战中眼睛中过一箭)!”

  解张说:“战事开始时我的手臂就已经中箭,我将它折断继续驾车,战车左轮已经殷红(中军将的御戎在左面,指挥官在中间),我却不敢言伤。您还是忍忍吧!”

  郑丘缓说:“从开始时,只要战车遇险,我必下去推车;可是我也受伤了,你难道不知道?但是你确实伤的不轻!”

  解张说:“全军的耳目都在这辆车上,都要跟随中军进退。一辆车可以成大事,也可以败大事;您怎么可以用受伤来毁坏君主的的大事?披甲执兵,就是为了赴死;伤不及死,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把缰绳集中在左手,右手握住郤克的手腕与他一同奋力击鼓。战马狂奔不能止,战车一路飞驰,战鼓激励着军士勇往直前;晋军就像无数狂奔愤怒的野牛,即便齐军的阵线是全天下罪坚固的,以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

  齐军前列的士兵不是被武器杀死的,而是被敌军冲撞、践踏而死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杀敌的机会,就被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所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