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郤犨夺妻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10      字数:2362
  在鲁成公滞留晋国期间,楚国王子成出访鲁国。鲁国在王子成离开后不久又派使者进行回访。这本是两国之间正常的外交往来,但是在善猜多疑的晋国人看来,其中一定隐藏着阴谋:鲁国人一定对盟主有了二心。

  葬礼举行完毕,晋人又把鲁成公软禁起来。鲁成公无疑比郑成公更冤,他完全不知道楚人会在晋景公去世的敏感时期访问鲁国。他想向晋厉公辩白,但是有郤氏横在当中,他根本没法见到对方。

  鲁成公只好派随行的公孙婴齐(子叔声伯)去见郤犨,郤犨完全清楚鲁国人是无辜的,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借题发挥。

  郤犨说:“当年巩伯出使鲁国,要求鲁国将汾阳之地交给齐国时,季氏称寡君‘二三其德’;蒲之盟时季氏又对士伯说:‘德则不竟,寻盟何为?’华夏诸侯的二心,都是由鲁人而生。

  “楚人何时出使他国的确不是鲁人能够决定的,但是鲁国也不必时隔半个月就急着回访吧?就算我相信鲁国的忠诚,寡君和大夫们又怎能不怀疑呢?”

  公孙婴齐看穿了他的小伎俩,于是神秘兮兮地搬出一个盒子送给郤犨。郤犨打开一看,里面有很多珍贵的物件,其中包括一件女人佩戴的、华美的首饰。

  郤犨拿起首饰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放下说:“真是世间稀有啊!但是我的内子刚刚离世,我要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公孙婴齐内心喜悦,面色凝重;他首先向郤犨表示慰问,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以夫子的家室之高和地位之尊,天下好女子都盼望着嫁入您的家门;如果夫子能把这份恩惠赐给鲁人,我一定会为您挑选鲁国最美好的女子!”

  郤犨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我有幸鲁国结为姻亲,谁还会怀疑鲁国的忠诚呢?”

  公孙婴齐见火候已到,便向他转达了鲁成公请盟的意愿,以表明鲁国人的忠心。郤犨拍着胸脯打了包票,他送走公孙婴齐就去见晋厉公,可是他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那个人了。

  原来晋厉公过惯了花天酒地的生活,但是晋国现在还处于大丧期,栾书、士燮那些老家伙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晋厉公不敢在宫内明目张胆地乱搞,所以就带着一帮男男女女以“巡国”的名义出城作乐去了。

  鲁成公十一年(BC581)三月,晋国人终于释放了鲁成公。成公刚刚回到曲阜,郤犨便接踵而至。他完成公务后便向公孙婴齐请媒。

  公孙婴齐的父亲是鲁宣公的兄弟叔肸,叔肸年轻时喜欢上了一个齐国少女。两人爱得天崩地裂,没有进行婚聘仪式就同居了,而少女很快就有了身孕。

  鲁宣公夫人穆姜是个既传统又强势的女人,她把此事视为宫廷丑闻,因此说道:“我不能跟一个不守妇道女人做妯娌!”说罢就要把她赶出家门。

  鲁宣公在中间和稀泥,穆姜一怒之下便收拾行李准备回娘家。鲁宣公实在惹不起夫人,就在女子生下公孙婴齐后把她送回齐国去了。

  她后来嫁给管仲的后人管于奚,并生下一男一女。兄妹俩在母亲去世后来到鲁国投奔公孙婴齐。公孙婴齐特别关爱两人,他使兄弟做了公室大夫,又把妹妹嫁给了施孝叔。

  他的妹妹有着无可挑剔的容貌和身材,聪慧而多艺。而她,就是公孙婴齐献给郤犨的贡品。但是施孝叔和妹妹已经举行国告庙仪式,正式结为合礼夫妻;如果再把她献给郤克,则必须使施孝叔休掉妻子。

  公孙婴齐打算找点他的黑历史来要挟他,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和手段。可是施孝叔是个做事中规中矩、谨小慎微的人,公孙婴齐实在查不出他的问题,便只好玩阴的了。

  施孝叔是个大孝子(否则也不会被谥为孝了),也是个致富小能手,最后则是个守财奴。施孝叔的父亲去世较早,他那半老徐娘的母亲不甘寂寞,便开始搜寻猎物。她不久就和一个高级家臣混到一起了。

  由于施孝叔的吝啬,家臣们的生活过得都很拮据;那个家臣就在主母的庇护下干了很多损公肥私的坏事。这个“公”不仅包括施家,也包括公室。这种事本来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有权臣将此事当成把柄,搞掉一个小家族是没有问题的。

  公孙婴齐大喜,他立即指使一个士人控告施氏家臣,结果这个案子就交到他手中了。直到此时施孝叔才知道家里竟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丑闻。施孝叔急忙去找公孙婴齐,请求他把自己的母亲从案件里摘出来。

  公孙婴齐说:“你想的太多了,不要说你的母亲,即便是你逃不了干系。你还是回家等待君侯的命令吧!”

  施孝叔窟嚓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公孙婴齐的大腿,求他看在两家联姻的份儿上救救自己。公孙婴齐沉默了片刻说:“你不能连累我的妹妹。这件事现在只到了我这里,你如果休掉她,我可以帮你压下此事;否则的话,我当然可以保护自己的妹妹,但是你可就死定了。”

  施孝叔万般无奈,回到家中便开始写休书。妻子事先已经听到了风声,现在看到丈夫的举动,知道这一刻终于到来。

  她手捧休书,试图用最后的尝试来挽回现实,她哀声道:“鸟兽尤不忍失去伴侣,你为何要抛弃我?我们可以逃到齐国去,我们在齐国的未来,不会比在鲁国更坏!”

  施孝叔的双眼空洞无光,话语冰冷无情,好像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你求我不如去求你哥哥,我也不能为了你而死或者流亡。”

  她惊异而不甘地看了丈夫最后一眼,默默地流着泪水离开家门。

  公孙婴齐正在门外的轩车上等着妹妹。两人坐在车中,公孙婴齐说:“确实委屈你了,但你所做的都是为了鲁国。而且苦成叔(郤犨)是大国卿士,施氏不过是个小国大夫;他嫁给苦成叔的生活不知要比现在强多少倍。我这样做,也算给你一个更好的归宿吧!况且*******,又岂在朝朝暮暮?”

  妹妹说:“保国自有男儿在。鲁国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姐妹保护兄弟、内子保护丈夫的地步了?况且我是齐人,不是鲁人。你做为国家卿士,手握军政大权,却把保卫国家推倒我这个小女人身上,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到丢人吗!”

  公孙婴齐尴尬地笑了笑,避开她的目光,两眼直视窗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