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郑五氏之乱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12      字数:2644
  本章要叙述的,是发生在鲁襄公十年诸侯包围新郑期间,新郑城内爆发的一场内乱。

  原来,子驷有个发小名字叫做“尉止”,两人从小一起学习训练,吃住都在一起,形影不离。长大以后,子驷从下大夫一直升到亚卿,而尉止由于血统的原因只做到了上士。但是低下的地位并不能阻止他过着高调的生活,他时常借着子驷的关系混在一群公子公孙中招摇过市,就好像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似的。

  后来,或许是觉得两人的关系太亲密了,或许是因为嫉妒,尉止常话里话外地揶揄子驷,给他难堪。子驷怒,也对他恶言相向,结果这对儿时的朋友很快就断交了。

  要知道,关系曾经十分亲密的朋友一旦翻脸,怨恨对方程度肯定要比恨其他人要强烈得多。尉止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更何况他还是子驷的部下,结果他以后的日子就过得相当艰难了。

  期初,子驷并也没打算把他修理得多么惨,只是不时地给他制造点小麻烦,来出口小气;但是自从他抢了尉止的“男朋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势同水火了。

  原来尉止纳了一个小妾,他逢人就吹嘘那个妾的容貌有多么美、身材有多么棒、习惯有多么野,不久这些话便都被子驷听去了。

  子驷的好奇心和情欲被极大地勾引起来了。某日,尉止的小妾出门闲逛,结果就在一个偏僻之处被子驷的手下绑架了。绑架者把小妾带到子驷面前,子驷一见小妾的真容,不禁欲火焚身,失声大叫道:“尉止诚不欺我!”

  这件糗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新郑,郑国人都要乐疯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关于他的笑话,结果子驷不得不跑到郊外的别墅里躲了好多天。

  之后子驷便开始逐步剥夺尉止权利和待遇:他首先削减了尉止率领战车的数量;后来尉止在作战中俘获了敌人,子驷又将俘虏据为己有,甚至剥夺了他献俘的资格。

  郑国还有四个小氏族,分别是司氏、堵氏、侯氏和子师氏,那些氏族与驷氏都发生过矛盾。当年子驷曾下令修建一条排水沟,这条沟恰好穿过四家的土地;子驷征用了他们的土地却没有兑现补偿,结果他们因此损失了很大一部分财产。

  五家人都对子驷恨之入骨,族长们聚在一起策划阴谋,打算趁大敌当前之时干掉他。阴谋者统计了自己一方的人数,感觉力量明显不足;尉止提议把子狐等人的余党拉进来,结果被子驷迫害的四公子的支持者也加入进来了。

  当时郑国公室公子騑为“当国(正卿)”、公子发为司马、公孙辄为司空、公子嘉为司徒。

  天下没有不传闲话的嘴。有个叛乱者无意中向公子嘉的一个家臣泄露了阴谋,那家臣立即向家主做了汇报。当时公子嘉如果向子驷和子国发出警示,动乱就会被消灭在萌芽状态。但是利益熏心的公子嘉心中却打起了如意算盘:“如果我的兄弟们都死了,那我不就成老大啦?”于是他就选择了沉默和逃避。

  冬十月十四日清晨,卿大夫们照常进入宫城上朝。早朝完毕后,大臣们就到各自的官署去办公。就在此时,五家族的私人武装在尉止、司臣、侯晋、堵女父、子师仆的率领下闯进宫城,四公子的党羽或跟在人群中、或在宫中做内应。

  暴徒们直接杀向卿士寮,卿大夫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四散奔逃。但是子驷、子国、子耳和一些勇敢的大夫却拔出利剑号召人们同叛乱者作战。结果子驷当场就被杀死了,子国和子耳在召集士兵的路上被杀。叛乱者来势凶猛,他们驱散了宫廷卫队,直接闯进郑简公的正寝将他劫持了。

  公子騑的儿子公孙夏(子西)当时正在家中,他闻讯大怒,连盔甲都没穿戴便冒冒失失地跑出去了。他闯进宫城,见匪徒们已经聚集在北宫一带,民众们不敢擅闯宫门,都围在宫外看热闹,宫廷卫队也束手无策。子西先找到父亲的尸体,命随从将其收敛了;他环顾下四周,见身边没有几个人,又不得不跑回去召集族甲。但是闯入家门却发现家中像遭遇抢劫了似的:男女奴隶几乎逃走一半,有人在逃跑时顺便打劫了主人的财物。

  子产听到噩耗后没有急于行动。他下令关闭家门,把族甲武装起来,在库府设置看守,把奴隶们集中起来严加看管,又装备了十七乘战车。准备齐全后才领着战车和成列的甲士直奔宫城而去。

  子产收敛了父亲的尸体,随即开始对匪徒盘踞的北宫进行强攻。这时公孙辄把国人也发动起来了,国人的加入大大提高了作战效率和混乱程度。子产派人传话给尉止:“释放君主,保尔等家族不灭,否则皆杀无赦。”尉止考虑再三,只得将郑简公送出来。

  随后进攻者们发动了大冲锋,尉止、子师仆当场就被杀死了,叛乱者几乎全军覆没,其他几个匪首趁乱逃走。几人从城墙的排水沟里钻出去,侯晋逃入晋军,堵女父、司臣、司齐、尉翩逃进宋国军中。

  郑国人打扫完叛乱现场,公室成员们来不及哀悼死者,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公子嘉又冒出来了,他首先义正言辞地谴责叛乱者的暴行,就好像他有多么清白似的;然后话锋一转,说国家当务之急是确定三位卿士的人选;他作为七穆大夫中资格最老的公子和大司徒,当仁不让地担任上卿之职;只有如此,他才能更好地治理国家和培养后辈官员。

  这段话的前半部分倒是没人反对,于是他就顺利成为“当国”上卿了;但是后一半却过于刺耳,因此引起卿大夫们的普遍不满。公室又补充了三位卿士,分别是子西、子产和公孙辄的儿子良宵。

  公子嘉上任伊始便开始倚老卖老地发布各种任性的决定。他把卿大夫们召集起来,在太庙里举行歃血仪式。他在载书上写道:“自今以后,凡不顺当国上卿者,当国有权加以处置。”这样就把自己塑造成一手遮天的独裁者了。

  但是在场的卿大夫和他们的嫡子纷纷高声反对。公子嘉大怒,下令把行刑队召来,准备对反对者施加武力。子产走上前说:“历代当国与大夫们的载书都藏在库府里,但凡有一份写着那样的内容,我就同意签署;否则,就把它烧了吧!”

  公子嘉说:“所有的事务都是从无到有、从现实到历史的,我今天把它写进去,后人就可以看到了。如果触犯众怒就焚烧载书、就成大夫执政了,那还要上卿何用?”

  子产继续说:“签署载书是为了安定国家,不利于国的语言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载书上。众怒难犯,专欲难成;用导致两种危险的方法安定国家,国家的灾难也就到来了。如果焚书可以安定国家,你得到权力,民众得到安全,双方各得其所,不正是每个人希望的吗?专欲无成,犯众兴祸,你自己考虑吧!”

  公子嘉也怕刚爬上来就被抬下去,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当众焚烧了载书。

  事件虽然得以平息,但是他已经暴露了邪恶的本性,而且名声也被自己搞臭了;郑人不甘心国家上卿的位置被一个尸位素餐的恶棍所霸占,几年之后就将他从位子上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