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三桓之乱(一)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19      字数:2417
  当年季文子驱逐了公孙归生(公子遂的儿子)之后,三桓逐渐君主成为事实上的掌权者,而季氏则成为三桓的首领。后来在季武子的怂恿下,三桓“三分公室”,鲁国正式由君主执政过渡为寡头执政:三桓瓜分了国家土地和军队,为了维持鲁侯的体面生活,三桓向公室上一缴定数量的赋税。至于其后的“四分公室”,不过是使权力在三桓之间重新分配罢了,与君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三桓对公室的态度并不相同,彼此间的关系也并非铁板一块。季氏始终企图独揽大权,想把鲁国改成“季国”,因此既排挤孟孙氏又打压叔孙氏;叔孙氏骨子里仍然属于“保皇派”,叔孙豹之所以参与三分公室,乃是出于不得已(否则更无法维护君主的利益);孟孙氏势力最弱,只能随波逐流。

  鲁国君臣每年都要举行四场祭祖仪式,君主在每季度的首月(孟月)举办仪式,卿大夫们在次月(仲月)举办仪式。仪式中都需要舞蹈队来表演《万舞》,当时天子的表演者队伍为八佾(每佾八或二人),诸侯六佾,卿大夫四佾,士二佾。

  鲁昭公二十五年(BC518)春正月,鲁昭公将要祭祀父亲鲁襄公。仪式开始后,鲁昭公传令开始表演《万舞》。结果演员上场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场的人数只有二佾。

  鲁昭公大发雷霆之怒,立即下令把其余的人抓回来。乐官匍匐在地上解释道:“季氏今天也祭祖;其余的队员并非藐视君权,而是被季氏借走啦!”

  鲁昭公愤然道:“季氏借走四佾,那不变成八佾了吗?季氏不但想当鲁侯,而且想当天子呀!”

  臧昭伯说:“季氏使君侯不能祭祀先公,应当追究他的责任!”

  但是鲁昭公终究不敢得罪季氏,他只好等季平子归还乐队之后才开始表演。这个事件成为君臣冲突的导火索,鲁昭公之后便开始与大夫们酝酿计划,以除掉季平子。

  季平子有两个叔叔,分别是季公亥和季公鸟。季公鸟娶了齐大夫鲍国的女儿季姒,季公鸟去世后,季公亥、公思展和申夜姑共同辅佐季公鸟的儿子治理家室。

  季姒壮年丧夫,她欲火正盛,不久便与掌管饮食的家臣勾搭到一起去了。

  丑闻渐渐传到季公亥耳朵里,他手中虽然没直接证据,但是相信这种事注定会在寡妇身上发生。季公亥便在私下里声色俱厉地告诫她说,如果她继续与他人通奸,他就将她踢出家门,并使她的情夫后半生只能卧床度日。

  季公亥是位出了名保守刻板的、言出必行的老贵族,季姒惊恐不已,她思前想后,决定放手一搏,除掉季公亥和他的党羽。

  当时鲁大夫秦遄的妻子秦姬是季平子的妹妹,而季姒与秦姬的关系又十分亲密,两人是无话不谈(除了奸情)的好姐妹。

  季姒于是命贴身侍女用藤条抽了自己一顿,又撕坏了自己的衣服,抹花了自己的妆容,造成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再去见秦姬。她流着眼泪说:“亥竟然想要霸占我,我不同意就把我打成这样!我不敢回家去啦!而且他知道我来这里,一定会打死我!”

  秦姬怒,立即带着她到哥哥家去告状。季平子当时不在,他的另一位叔叔季公若正好在府中,季氏于是又向季公若诉苦,诬陷说公思展与申夜姑帮助季公亥强暴自己。

  季公若大怒,他的脾气秉性与季公亥一模一样,不能忍受家族发生此种丑闻,于是也成为控诉者。结果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的情况下,季公亥三人的罪行就被坐实了。

  季平子拘捕了公思展和申夜姑,将两人分别关押起来。季公亥这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明不白地成了“强奸”未遂案的嫌疑人,他跑到季平子家中为自己辩解,并要求季平子听取公思展和申夜姑的陈述。季平子请叔父先回到家中,称自己会亲自审问两人。

  但这只是季平子的缓兵之计,他实际上已经提审过两人了,两人都坚决否认指控,并且揭发了季姒与家臣的奸情。季平子不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犯错,更不肯因此得罪齐国的鲍氏。

  但是了解到真相的季公若却跑过来,坚决要求季平子立即纠正自己的错误,他说:“圣王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何况是夫子呢!夫子知错就改,将会得到大夫国人的赞许和支持;否则鲁人就会上下蒙蔽,文过饰非。夫子以后想得到真相也难了,到时候想要改正也不可能了!”

  季平子主意已定,他连哄带骗劝走了季公若。“但是谁让季姒先告状了呢!叔父冤就冤吧!”季平子这样想着,于是下令杀掉证人灭口。

  季公亥听到风声,匆匆忙忙赶去见季平子,季平子的家臣将他挡在门外。季公亥跪在门前大哭道:“夫子杀了两人,就如同杀了我一样啊!”但是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季平子杀人了。两位无辜者被杀后,季公亥和季公若都恨死了季平子。

  季平子的另一个敌人是郈昭伯。

  在当时的鲁国,朝野上下特别流行斗鸡游戏,贵族大夫家中都雇人专门饲养训练斗鸡,坊间也有很多以斗鸡为生的赌徒,都城内建有数个斗鸡场,战绩优秀的斗鸡可以炒到数头牛的价格。比赛开始前从公卿到走卒都可以下注,赢家欢天喜地,输家激头掰脸。

  这一日,季平子和郈昭伯约定举办一次规则无限制的斗鸡比赛,双方的赌注均是自己的某处院落。比赛在都城内规模最大的斗鸡场举行。季平子为了这场比赛专门给斗鸡制作了一款精致的皮甲(这说明他还不算无耻);郈昭伯则暗中给斗鸡装上了铜制的趾甲套。趾套短而锋利,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比赛开始了,两只斗鸡拍着翅膀、炸起羽毛、咕咕嘎嘎、上蹿下跳斗在一起。十几个回合过后,季平子发现情况不对,原来对方的斗鸡虽然不能伤到有皮甲保护的位置,但是铜趾甲已经严重伤害了对手的眼睛,并割断了颈动脉。

  季平子就这样饮恨失利了。但是他隐约看到了对方斗鸡脚趾上发出的闪光,于是把鸡抓过来查看,结果郈昭伯的小伎俩就这样被拆穿了。季平子勃然大怒,提着被拧断了脖子的斗鸡向全场观众展示,场面顿时沸腾起来,输家和赢家都对着郈昭伯仍果壳等各种杂物。他不得不灰头土脸地在家臣保护下逃离现场。季平子当场宣布郈昭伯作弊,取消了他的参赛资格,又夺走了对方拿出来充当赌注的那座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