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侯犯之乱(一)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22      字数:2143
  下面要介绍的,是发生在鲁国叔孙氏家族的一场内乱。内乱的起因(权力之争)乃是老生常谈,但是在叔孙氏家的潜伏期却长达十七年。经年累月的积怨一旦爆发,必然猛烈而不可收拾。

  叛乱引发了一些列连锁反应,鲁国公室中没有哪个家族可以置身事外,连鲁定公都被叛军逼上高台(就像季平子当年被逼上去一样)。这起事件虽然最终被平息了,但它直接导致了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堕三都——的发生,也间接导致了孔子再次离开鲁国。

  原来,叔孙婼生前看不上嫡长子叔孙辄,觉得他道德和心术都有问题(他的看法还是很准的),又特别喜爱自己的次子叔孙不敢,于是立不敢为世子。叔孙婼的家臣公若藐劝他说:“因废嫡立庶、废长立幼引发的家族内乱屡见不鲜,夫子为什么还要把叔孙氏置于这种不安定的隐患之中呢?夫子还是收回决定,维持嫡长子的地位为好。”

  但是他多次强谏也没有结果,叔孙婼去世后,叔孙不敢毫无悬念地登上了族长位置。

  公若藐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此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叔孙不敢恨透了公若藐,他就暗中命令亲信公南除掉那个绊脚石。公南雇佣了一名号称“从不失手”、但是眼神有点问题的高级杀手,把暗杀任务委托给他。

  高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翻过“公若藐”家的院墙,闯进房门将主人射死。结果被杀的却是公南的一名手下——高手找错地方了。

  公若藐从此便提高了警惕:他凡出门,衣服里面必套着软甲;身边的卫士从来没有少过四名。公南再也找不到机会,就只得作罢了。

  公若藐对叔孙氏家族是无比忠诚的,他虽然反对叔孙婼废嫡立庶,但是叔孙不敢成为叔孙氏首领之后,公若藐便开始全心全意维护他的地位和利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叔孙不敢逐渐感受到了他的忠诚和勤勉,反而对自己当初的鲁莽决定感到内疚;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他把仅次于室老的职位、郈邑的邑宰交给了他。

  公南暗杀公若藐原本是执行叔孙不敢的命令,公若藐却把这笔账算到了公南头上。公若藐经常不分场合地说公南的闲话,嘲笑他的愚蠢(竟然因为信任那名高手而错杀了自己的亲信)和无能。公南本来与公若藐没有私仇,但是不久也被他的无礼挑起怒火了。两人就这样成为了势不两立、有你没我的对手。

  后来,公南担任叔孙氏马正,掌管整个家族军马管理事务;侯犯担任郈邑马正。侯犯这个人忠实守信、勤勉尽责、勇敢能干,优点非常之多,但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不会转弯、只认死理。

  由于各大家族“马正”属于垂直管理机构,因此侯犯只服从公南的命令,而不对公若藐负责。侯犯了解上级和邑宰之间的仇恨,因此他平时刻意与公若藐拉开距离,以免被公南责难;公若藐多次主动接近他,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

  鲁定公五年,叔孙不敢去世,叔孙州仇即位。鲁定公十年,公南趁着叔孙州仇随君参加完夹谷盟会的空当、以主人的名义命侯犯杀掉公若藐。侯犯接到命令后不停地摇头叹气,因为公若藐拉拢他不成后,现在已经转而开始提防他了;如今想要接近公若藐并刺杀他已经难上加难了。

  一名养马的奴隶对侯犯说:“公若藐虽然防范主人,却不会防我这种下等人。主人请给我一柄剑,我捧着他过朝(公若藐的家朝),他肯定会问:‘那是谁的剑啊?’我说是主人的;他肯定会好奇地要求我给他看剑;我就假装不懂规矩的样子,以剑鞘向前将剑递给他,如此就能杀了他。”

  侯犯连声称好,马上交给奴隶一柄利剑。

  第二天散朝后,奴隶捧着剑走过朝门。他故意弄出些响动以引起公若藐的注意;公若藐果然上当,毫无提防地独自一人走出来。在询问奴隶之后,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急切地想要看看剑的样子。奴隶用剑鞘对着他,将剑递过来,右手握住剑柄;公若藐突然抬起头瞪着奴隶的眼睛,惊愕地叫道:“你这是把我当成王僚了呀!”但是他已经丧失了逃生的机会,奴隶抽出利剑瞬间就将他刺死了。

  侯犯喜不自胜,他急忙派人向公南汇报这一“重大喜讯”。但是公南却翻脸不认人,拒不承认自己下达过此种命令,反而把信使绑起来送到叔孙州仇手中,大骂侯犯“无耻、凶残、简直不是人”。侯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然被最信任的上司“无耻、凶残”地陷害了。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走,只得占据郈邑发动了叛乱。为了取得民众的支持,他将郈人的赋税降低了一半;他又赦免了很多罪犯,甚至将一些人编入自己的卫队,以此来取得有关家族的支持。

  夏末,叔孙州仇与仲孙何忌帅师进攻郈邑。郈邑本是郈孙氏的封邑;十七年前,郈昭伯为了进攻季平子而向孟懿子请兵,结果事败被杀。之后,季平子就将郈邑送给孟懿子,但是郈邑人怨恨孟懿子杀害主人,都不肯接纳他;孟懿子便用郈邑与叔孙氏进行土地置换,如此郈邑才归于叔孙氏名下。

  郈邑位于今山东东平附近,与齐国相邻,是阻挡齐军南下的重镇,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叔孙氏接手城邑后,用了十几年时间将它打造成一座成稿池深的坚固要塞,而侯犯又完善了很多细节,使得城墙从各方面来看都无懈可击。

  叔孙州仇站在郈邑城下,望着如同峭壁般陡立的城墙不住地摇头叹气;他现在感到特别后悔,悔不该把城墙筑得那么高大坚固。

  公室军进攻了几日,损兵折将却一事无成。指挥官们抱怨说,攻陷城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两名统帅只好撤军。叔孙州仇又跑到齐国去,向齐景公借了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