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武城之战(二)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24      字数:2598
  鲁军连夜弃城,吴军第二天占领了平阳,又用了两天时间扫荡了周边地区,然后继续北进,驻扎在泗水南岸。人们在此可以清楚地望见北岸巍峨庄严的曲阜城和层层叠叠的军事防线。

  鲁军中央防线的统帅是季康子,他麾下有位千夫长名叫微虎。微虎被鲁人誉为“小叔梁(叔梁纥是孔子的父亲,以勇力著称于诸侯)”,是个随时可以为了杀敌而牺牲生命的勇士。他怒冲冲找到季康子,称他愿意召集一支由三百勇士组成的敢死队,率队冲过对岸去索取夫差的狗命。

  大敌当前,季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任何人只要提出一个方案并说该方案“能够成功”,他都想尝试一下啊。季康子点头批准了计划,微虎精心挑选了三百名勇士,然后沿着河岸搜集船只。

  冉求听说微虎准备刺杀夫差后匆匆来见季康子说:“想用三百人杀掉夫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夫子的决定不但会使三百名最勇敢的国士白白丢掉性命,而且会加重吴国人对我国的仇恨。因此请夫子下令停止行动。”季康子想想也对,行动一旦开始,两国的和谈之路便被彻底切断了。季康子于是又撤销了命令,微虎不得已遣散了队伍。

  鲁军的一系列反常举动引起了对岸吴国人的强烈警觉,当夫差得知真实情况后竟然吓得坐立不安。

  入夜时,夫差换上杂役的衣服悄悄离开君帐,溜到接近军营中央的伯嚭的帐篷里。

  不多时,鲁军开始来到河边取水,现场火影绰绰,人头攒动。吴军营中的瞭望哨不明所以,把金铎敲得震天响。后来虽然证明只是一场虚惊,但夫差心中还是惶恐不安——他也不装了,干脆堂而皇之地搬到了大营中央。

  又过了一个时辰,季康子巡营时发现某段工事修得不够坚固,下令连夜加固工事。结果加固行动又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吴军瞭望哨再次发出警报。夫差当时睡得正沉,他不得不揉着眼睛爬起床来搬到后营去了。

  这一宿夫差受到了很大惊吓,再加上受到某些不利因素影响,他决定尝试用和平手段解决问题。

  夫差派使者去见季康子,使者首先向季康子转达了夫差对他的问候,然后说:“邾子与寡君有盟约在先,邾国受攻,寡君不得不救。且寡君也想了解邾国哪里触怒了了大国,如果邾子犯了错误,寡君也会替夫子惩罚他。”

  季康子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使者打包票说夫差一定会惩戒邾人。他最后说道,鲁国人如果允许邾子复国,他们将立即撤军回国。

  季康子但凡知道一点关于昨夜发生在夫差身上的糗事,他都不会同意与侵略者媾和。但是夫差把这件事隐藏得很好,季康子又被吴军的阵势吓破了胆,于是表示赞成吴国人的意见。

  使者离开后,季康子下令开始准备会盟仪式。子服景伯得知情况后匆匆赶来对他说:“当年楚军包围商丘,宋国人易子而食,析骸而爨,最后仍没有签订城下之盟。而如今我军主力毫发未伤,却向吴国表示屈服,这就相当于抛弃国家了!吴军行动迅速,辎重本来带的就不多,又长途跋涉来到鲁国;吴国人坚持不了太久,很快就要回师啦!请夫子再拖延几日,吴师必遁!”

  季康子说:“我已经答应吴国人了,不可以无信。”

  子服景伯退出去说道:“无能就是无能,披上信用的外衣便又多了一份无耻了!”

  子服景伯自告奋勇代表鲁国出席仪式。歃血仪式结束后,季康子为了加重盟约的分量,希望吴国人能接受子服景伯这位人质,吴国人欣然应允。季康子又提出希望吴国人也提供一名人质,这个要求却被拒绝了。因此双方没有交换人质。

  鲁国人终于送走了新冤家,但是他们的高兴劲还没过,老冤家齐国人又全副武装地杀奔曲阜来了。

  这场战役的导火索也是由季氏点燃的。

  前面说过公子阳生在鲁国流亡时,季康子把自己的小妹妹季姬嫁给了他。阳生后来只身潜入临淄在陈氏的帮助下夺取力量政权。阳生登基后便派人来迎接季姬回国,但是季姬却死活也不肯到齐国去。

  原来阳生离开鲁国之后,情欲如火的季姬就和家臣季鲂侯搞到了一起。不久意外发生了,季姬竟然怀上了情夫的种。季姬如果现在挺着肚子到临淄去,齐悼公再蠢也能算出来这颗“龙种”是在自己离开曲阜三个月后才种下的。

  季姬心中恐惧,她跪在季康子面前,哭哭啼啼地坦白了一切。季康子顿感如头上一盆冷水怀里抱着冰。他封锁了消息,又欺骗齐国使者说:“姬氏得了疟疾,卧床不起。夫子权且回国复命,等她痊愈我会立即送她返国。”

  齐悼公收到回复后不禁心生疑窦,他根本不相信那位一句实话都没有的大舅子的说辞,马上派出两名宫廷御医去为季姬治病。但是季康子横下心来,坚决不许医生去见季姬。

  齐悼公大怒,他几乎可以从医生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头上长出来绿油油的兰花草,他这才命鲍牧帅师伐鲁。

  鲍牧接连攻取了鲁国的两座城市。正当齐军气势汹汹地准备向曲阜进发时,齐国突然发生了“胡姬之乱”。

  前面说过,齐悼公夺位后便命令胡姬带着安孺子到赖城去,又派凶手在半路上截杀了安孺子。胡姬没有遭到毒手,活着进入了赖城。胡姬对那个无辜被害的孩子视如己出,她大为悲痛,终日以泪洗面,不停借酒消愁;喝醉之后就高声咒骂齐悼公,骂他“歹毒无耻、禽兽不如”。胡姬和安孺子的遭遇得到了很大一批赖人的同情,当然也只是同情而已。

  几个职业告密者兴高采烈地去见齐悼公,义愤填膺地向他告发胡姬的“罪行”。齐悼公没有把一位老妇人放在眼里,他把刺杀安孺子的“清道夫”们召来,命他们再去杀掉胡姬。

  凶手们大摇大摆地进入赖城,肆无忌惮地闯进胡姬的住宅,丧心病狂地杀害了那位心地善良的老妇人。清道夫们的头头儿是大夫伯繁的儿子子良,他顺手扯下胡姬生前佩戴的几样廉价首饰,咂舌道:“真是丢人啊!竟然戴这种货色!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呀,只可惜现在太老了!”

  凶手们有说有笑从受害者家里走出院门(就像刚参加完一场气氛热烈的宴会),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已经被数不清的、表情激愤的民众堵在门口。

  就在凶手们错愕之际,人群中突然射出一块石头,正砸中子良的面门,接下来便有更多的石头砸了过来。愤怒民众一拥而上,不多时便将凶手们撕成了碎片。赖城大夫带着手下急匆匆赶来处理突发事件,结果却在几个混子的煽动下被不明真相的民众痛打一顿,之后又被软禁在官署中。

  伯繁正是齐国清道夫集团的头儿,他急于为儿子报仇,又担心齐悼公急于摆脱与刺杀事件的关系,所以他在向齐悼公汇报情况时故意夸大事实,声称赖城人受到事件的刺激发动了叛乱,并且已经占据了整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