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郊之战(二)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25      字数:2326
  高、国被鲁国人的懦弱搞得哭笑不得,高无丕说:“鲁国人真是越来越胆小怕死了,我们不畏惧强敌,也不怜悯弱者;今日必生擒季孙肥和孟孺子!听我命令,随我进攻!”

  齐国二军的鼓声交相回应,军队逐渐拉开战线,向着鲁军防线进军。当时高无丕进攻鲁右军防线,国书进攻左军。当齐国人开始进攻堑壕的时候,冉求发现敌人的力量不没有想象中的强大——齐军的兵力本来就少于鲁军,而防御工事又消耗了进攻者很大的力量。

  冉求决定违抗季康子的命令,对敌军发起反击。由于前线没有季康子呆着的地方,他便躲在军帐中“指挥战斗”;没有季康子在身边搅和,冉求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出命令了。冉求猛击战鼓,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向前冲锋的。

  冉求怒道:“鲁国难道堕落到连一个勇士都找不出来的地步了吗?”

  樊迟说:“自从阳虎流亡后,鲁国再也没有出现过英勇的将领。军士们不信任统帅,不想为懦夫卖命。夫子必须身先士卒,才能赢得军士们的追随。”

  冉求再次击鼓,管周父策马扬鞭,战马怒而飞奔,战车飞驰穿过通路,径自冲向敌军。军士们的斗志瞬间被冉求的勇敢激发起来,人们放下木板长梯,通过战壕,紧随冉求杀入敌阵。在近身作战的局面下,鲁军战士使用的长矛发挥出巨大威力;矛轻便灵活,就是杀伤力比戈弱些。不过鲁人用矛专刺敌人的脸,武器造成的伤口疼痛而可怕;大多数伤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足以使人心理崩溃、丧失战斗力。

  国书从来没把鲁军放在眼里,他认为季康子之所以派个家臣来代替自己指挥战斗,其实就是为了一场必败的战事给自己找了个替死鬼。既然季康子都没打算赢,那鲁军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因此当鲁军发起疯狂反扑之时,国书竟然震惊得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没有及时发出指令改变战术,齐军顿时乱作一团,队形很快就被鲁军冲垮了。

  冉求取得了可喜的胜利,但是在右军方面,高无丕却击溃了孟孺子;陈恒的两位兄弟陈瓘、陈庄一直把右军赶到泗水东岸。

  孟孺子虽然懦弱无能,但是他手下却不乏英勇之士,两个百夫长耻于逃跑,主动带领部下抗击追兵,最后大部分战死。如果高无丕十分敬佩那些军士的勇气,从而下令不要多做杀伤的话,那支军队肯定会被斩尽杀绝。战死的还有公叔务人和同车的战友,他用视死如归的大无畏行动实践了自己的诺言。高无丕在打扫战场时认出了公叔务人,他不禁大为悲痛,又亲自为他拭去血污,装入棺材,送到鲁军营中。

  国书所率部队已经溃不成军,军士们散布在很大一片区域里,而且与高无丕部失去了联系。鉴于此种状况,国书带着败军在夜里撤出营地溜回齐国。斥候把情报传递给季康子,冉求强烈要求追击敌军,并且要求了三次,季康子说:“齐、鲁一定会握手言和,既然如此,还是应当给自己留些余地,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为好。”

  鲁军凯旋而归。季康子不禁对冉求刮目相看,他没料想一个账房先生竟然也精通孙子兵法。季康子问他:“鲁国的兵家都是我的同僚,他们和夫子都没有联系,那么夫子的兵法又是跟谁学的呢?”

  冉求自豪地说道:“当然是跟臣的老师、孔夫子学的!但是我们没什么天分,学的一知半解,连老师的三成都赶不上。”

  季康子深深吸了口气道:“竟有此事?我可是听说孔夫子不语‘乱、力、怪、神’啊!我又听说他宁肯放弃在卫国的优越生活也不愿与卫灵讨论战术,他又怎么会研究军事?。”

  冉求说:“子不语‘乱、力、怪、神’是因为怕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卫灵公穷兵黩武、强暴好战,夫子说的每项战术都会被他用到侵略他国之上。夫子有仁者之心,爱天下之人,所以才不肯与他讨论军事。但是对于防御战术,夫子研究得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深刻。我的才能和夫子的众弟子比起来只能说‘平常无奇’。夫子和弟子们不能为鲁国所用,乃是鲁国的巨大损失;他们一旦为他国所用,又会对我国造成威胁。蔡声子当年对楚令尹子木说:‘虽楚有材,晋实用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季康子当然懂得冉求这番话的弦外之音,他也认为冉求说的在理;季康子当年违背父亲意愿拒不召回孔子,是怕孔子当政后继续实现他那未竟的“颠覆三桓”的理想抱负。但是孔子如今已经年届古稀(六十八岁),精力衰退、老迈无力,不可能再对自己构成威胁了;而且召回孔子不但能为自己博得美名,还能把他身边的治国良才收为己用;想到这里,季康子不禁生出了召回孔子和追随者们的念头。

  季康子问冉求,他如果将孔子召回,应当如何对待孔子。冉求也不愿使老师继续身涉险地,于是说:“敬为国老即可。”

  季康子对他的回答感到相当满意,于是派使者到卫国迎孔子回国。

  孔子已经在外漂泊十四年,当他得知终于被允许返回家园时,不禁感慨万分、老泪纵横。孔子把身边的弟子召集过来,宣布他将启程回国。子路和高柴当时正在孔悝家中担任家臣,两人便留在卫国,而孔子与子路的这一别经成为今生永诀。

  孔子带着子渊、子贡、子夏等弟子进入曲阜时,前来迎接(看热闹)的国人比以往来领救济粮的还多,每个人都争着想要一睹这位名满天下的、充满传奇色彩的老夫的真容。人们对着孔子欢呼招手,一些熟悉老面孔热泪盈眶,小孩子们跟着车辆愉快地奔跑。

  物非人是、物是人非,孔子望着望着熟悉的街道建筑,听着熟悉的乡音,不禁泪流满面。当他踏入家门时更是嘘唏不已:他的结发妻子亓官氏已经在去年去世了;独生子孔鲤继承父业教授学生,常年辛苦的工作累垮了他的身体,以至于他竟然无法走出门来迎接父亲。卧床不起的孔鲤须发花白、满脸皱纹,显得比父亲还要衰老,那不是正常自然的老,而是积劳成疾的、病态的老。

  唯一令孔子欣慰的是,孔鲤的两个儿子业已长大成人。两个年轻人的形象外貌、言谈举止、品格休养都与孔子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