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院。

  顾青书皱着眉头，看着一页又一页的纸张，看完后就全部给烧了，只道：“夜羽，你去。”

  夜羽拱手道：“是！”

  “大哥哥！”书房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顾青书收敛一身的冷气，待她推门而进，面上已经挂上了浅浅笑意。

  “大哥哥，你这屋里什么东西糊了？”说着她动着鼻尖仔细嗅了嗅。

  顾青书温声道：“刚烧了些废纸，不打紧。”

  “哦！”顾青葶坐下，看着他道：“大哥哥，你为什么几乎每天都呆在书房啊？”

  “事较多！”

  “那大哥哥你现在有空吗？”顾青葶双眼明亮地盯着他。

  “有！”

  顾青葶什么都没说，笑嘻嘻地拉着顾青书往花园去。

  花园里顾青舟搭的秋千还在，只是鲜花枯了，被风吹得干干的。

  “大哥哥，你上去，我来推你。”

  顾青书诧异道：“今怎么想起荡秋千了？”

  “快快快！”顾青葶撒娇道：“大哥哥，你上去嘛！”

  耐不住顾青葶撒娇，顾青书面色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道：“好！”

  顾青书坐在秋千上，她在身后推着，眼底波澜起伏，越荡越高……

  “还记得小时候是我推葶儿，现在葶儿长大了，也能推我了。”顾青书温柔道。

  顾青葶擦了擦打转的泪眼，笑道：“是呀！葶儿长大了嘛！”

  “葶儿！”顾青书察觉到她的情绪，回头见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赶紧下了秋千：“葶儿，怎么！哭了。”

  “我想起小时候大哥哥你也给我做过秋千。”

  顾青书微怔，随后轻抚着她的脑袋，道：“乖，以前的事不要想，知道吗？”

  “嗯！知道了！”

  ―――夜里。

  顾青葶才发现屋里桌子上有一封未拆开的信，拿起来撕开，里面是张白白的信纸，写道：

  顾姑娘亲启，青云此时已携带家妹家母回往杭州白风村，因此还得多谢姑娘，此去一别，不知何年。―――许青云

  看完了信，她倒是睡不着了，李嬷嬷给他披了件斗篷，带她到院子里看月亮。

  顾青葶看着天上月，念念有词：“月出皎兮，月出照兮。”

  李嬷嬷听不懂也不搭话，在她身边笑着，顾青葶侧过头，问道：“嬷嬷，我想问你个问题。”

  “小姐你说。”

  “如果……我不是……”顾青葶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叹息一声，“没事了，嬷嬷给我拿些吃的来吧，我嘴里没味！”

  “是！”李嬷嬷服身，进了小厨房。

  顾青葶有些感慨，在相国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却又感同身受，树下顾云铮带着青画荡秋千，她被冷落，最后是大哥哥做了一个给她。

  深刻的记得那句：葶儿想要的，哥哥都会给。

  好像那句话是亲口对她说的一样，顾青葶轻喃一声：“忘却的前尘，又何须去细想，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小姐，尝尝这千层酥吧！”

  李嬷嬷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糕点酥脆香甜，心里也甜了几分。

  “嬷嬷，我困了，回吧！”

  次日清晨。

  顾府门外来了媒婆，门口守卫是怎么都赶不走，只有这么耗着。

  “哎呦！我说小哥，你就让婆子我进去见见。”那媒婆穿红戴绿，头戴一朵大红花，看起来颇为喜庆，说着拿出银子给刘应。

  刘应一把打掉，别过头完全不搭理她。

  “你！”媒婆气恼，当即撂了脸子。

  “快走，别让我赶你。”刘应冷声道。

  “哼！”这媒婆最后没了法子，只能气冲冲的走了。

  刘应松了口气，在顾青葶去相国寺的这些日子里，天天都能来几十个媒婆，要是都放进去，只怕这顾家的门槛都烂了，还都是来给二小姐提亲的，弄得二小姐去舅舅家躲起来。

  这才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

  只见这媒婆缓缓走来，倒是比上一个知礼数，穿着也端庄，她道：“劳烦通报一声，我姓孙，是李家派来说亲的。”

  “李家？”

  孙媒婆道：“礼部尚书，李大人。”

  ……刘应心下一想，无奈只好叫人进去通报，不一会人回来了，对着刘应悄声道：“夫人说不见。”

  刘应转头看向孙媒婆，淡淡道：“我们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那我明天再来。”孙媒婆行了一礼，笑着说完就走了，一点也没有纠缠的意思。

  ―――李府。

  孙媒婆正在和李大娘子说话。

  “大娘子，看顾家的态度，这亲只怕是不好说。”孙媒婆面色有些为难。

  李大娘子示意身旁的丫鬟，不一会就拿了一袋银子出来，她接过，把银子交到孙媒婆手里，笑道：“还得多劳烦了。”

  “大娘子！事我也会尽量，银子就算了，等成了在拿这银子。”说着孙媒婆笑着把银子放在桌上，起身行一礼，“夫人，那婆子就先走了。”

  “穗花，送送。”

  待孙媒婆走后，李家子女姨娘们才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请安。

  “母亲安好！”

  “主母安好！”

  “嗯！都坐吧！”

  李轻尘坐在椅子上，闷闷道：“母亲为何非要我娶这顾家二小姐？”

  “没得办法的事，你不喜欢，娶回家放着就是。”李大娘子叹气道。

  见此，李轻衣道：“母亲，若是这顾大小姐被其他人娶了呢？也不知这顾伯伯偏向谁。”

  这话也在理，谁也没说话。

  庶子李安起身，作揖道：“母亲，不如让这顾青葶做个妾，她们姐妹俩一起嫁进来，也保险。”

  李轻衣听完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你是有多大的脸面？”

  “没世面的东西！”李大娘子不悦地看着李安，雪姨娘打着圆场，赔笑道：安儿莽撞，还请姐姐和大小姐见谅。”

  李轻衣道：“还不滚回你院里去。”

  “是！”李安和雪姨娘只好退了出去。

  “晦气！”李轻衣看着李轻尘道：“哥哥，你还是把你那妾室送出去吧！不然可是个麻烦。”

  “那怎么行，她为我生了儿子，我怎么能把她送出去？”李轻尘是完全不同意这个事的。

  李大娘子安抚道：“就送庄子上去住一段时间，免得到时候顾府有说辞。”

  “这……”李轻尘思索一会还是点头同意了，“行吧！”

  人都散后，李轻尘就去了眉娘的院子里，眉娘正在哄孩子睡觉。

  “尘郎，宏儿刚睡下。”这眉娘长得娇俏，是个十足的魅骨。

  李轻尘伸手拿起眉娘的玉指，轻吻，“眉儿，得把你和宏儿送去庄子住上一段日子。”

  眉娘一愣，脸上的笑僵住了，委屈道：“尘郎，你是不要妾身和宏儿了吗？”

  “自然不是。”李轻尘擦了擦她眼里的晶莹，温声道：“只是去住上一段日子。”

  眉娘柔弱道：“眉儿明白，尘郎放心。”

  对于李轻尘来说，眉娘能这么乖顺，让他安心，又有些愧疚，温声道：“待为夫娶了顾家小姐，就把你和宏儿接回来。”

  “好！”眉娘靠在李轻尘的怀里，眼里的温柔逐渐变为怨恨。

  “还是眉儿懂事。”李轻尘轻拍着她的背，不一会眉娘仰面笑道：“尘郎~再疼疼眉儿吧！”

  李轻尘笑意盈盈：“好！”点了点眉娘的额头，一把抱起。

  ―――翌日。

  这孙媒婆又来了，小厮只好进去通报，这次顾夫人见了她。

  “夫人安好。”

  顾夫人淡笑，“上茶。”

  孙媒婆笑道：“顾夫人，我是替李大人的公子李轻尘，与夫人家二小姐说亲。”

  “我家丫头还小，我还想多留几年。”

  顾夫人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孙媒婆笑道：“那不知大小姐可否婚配？”

  “看来不只是来说一门亲的。”顾夫人虽带着笑容，可声音冷冽。

  孙媒婆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大小姐的名声在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夫人也得多考虑一二才是。”

  顾夫人没有说话，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孙媒婆也是掐着点来的，不一会顾青葶他们便过来请安了。

  “母亲安好！”顾青葶顾青书恭敬道。

  “姑姑安好。”凌云是受不了凌王妃的猫果今儿一早便来了顾府躲躲。

  “云儿？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顾夫人微愣。

  没等凌云说话，孙媒婆看向顾青葶，喜道：“这位是大小姐吧？”

  顾青葶讷讷地点头，又看向了顾夫人，想问这人是谁。

  “这位是孙媒婆。”顾夫人道。

  “大小姐，婆子我这里有好些优秀好儿郎。”孙媒婆笑得怪怪的。

  顾青葶尴尬，这不会是给自己说亲的吧……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顾青书。

  顾青书示意她坐下，随后对孙媒婆道：“家妹已许配人家。”

  “不知是哪家公子？”孙媒婆这是打算刨根问底，而顾青葶也好奇的盯着顾青书看，许配谁了？

  顾青书没说话，没有回孙媒婆的意思，淡然地喝着茶。

  “呵呵。”孙媒婆见他不说话干笑两声，觉得顾青书只是编了个由头，笑道：“呦！大公子呀，我孙媒婆眼睛亮着呢，介绍的人不会差了去，比如说郭家公子，郭子穆，是个秀才呢，未来有大好的前途！”

  顾青葶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也能叫眼睛亮着？怕不是瞎了吧！

  “郭子穆？”凌云甚至怀疑这孙媒婆的心肝是不是有问题。

  孙媒婆继续道：“郭公子呀人品贵重，相貌端正，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顾青葶忍不住吐槽道：“郭子穆给你多少钱啊，咱们有钱一起赚。”

  “这……大小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孙媒婆笑得有些尴尬。

  “切！”说罢顾青葶看向顾青书，说道：“大哥哥，你笑一下。”

  “嗯？”

  “就是笑一下嘛！”

  顾青书无奈只好微微一笑，顾青葶对着孙媒婆道：“看见没，看见没！这样的笑，才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葶儿……”顾青书脸上带着点点绯红。

  顾夫人也掩面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娇憨得紧。

  “是也是也。孙媒婆附和道：“嗨呦！大公子的模样是咱们京城数一数二的，笑起来自然是如沐春风的，可这郭公子……”

  顾夫人瞬间脸冷了下来，打断道：“不必多说，来人，送客。”

  孙媒婆是拿了银子的，这会厚着脸皮，笑着说道：“大小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你可得想好，以后可找不着了。”

  凌云没好气道：“你这黑村黑店的，谁稀罕。”

  “世子殿下，这又从何~哎呦，别拉我，我自己会走。”孙媒婆一甩衣袖，看了一眼顾青葶后气匆匆地离开。

  顾夫人头疼，揉了揉额头：“散了吧。”

  “是！”

  顾青葶跟着顾青书和凌云走出安合院，凌云说道：“表哥，我能住青舟院里吗？”

  “你和我住便是。”顾青书道。

  “……”凌云撇了撇嘴，道：“那我还是回去好了。”

  顾青葶笑着挥了挥手：“那凌表哥你慢走。”

  “哼，小没良心的！”凌云轻哼一声转头就走。

  此时顾青书对她温声道：“你，和我来。”

  “哦！”

  ―――世安院。

  顾青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规矩地坐在椅子上。

  “说说看，凌云来的那天晚上去了哪里？”顾青书最近也是太忙，竟然给疏忽了。

  顾青葶憨笑：“嘿嘿……大哥哥~”

  “不许撒娇。”

  “哦！”顾青葶一脸为难道：“我和凌表哥去郭家了。”

  顾青书诧异，“去郭家做什么？”

  “偷人！”

  “什么？”顾青书愣住了！

  顾青葶意识到说错话了，忙摆手，“是救人，我朋友的妹妹被郭子穆赎走了，我就去把她偷了出来……”

  “你呀！差点吓着我。”顾青书又好气又好笑，轻拍她的额头。

  “嘿嘿……一时嘴快！”顾青葶抿嘴，还真被小花带偏了。

  顾青书笑道：“好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回去吧，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顾青葶一副我也想去的样子。

  顾青书好笑道：“公事，不过你若是想去，就快些换身行头，我在大门等你。”

  “好！”顾青葶赶紧往外跑。

  待她离开后，夜羽不放心道：“公子，真要带大小姐去？”

  “嗯！白日里，应当不会有危险，她不是喜爱江湖吗？”

  ……

  顾青葶收拾好后，赶紧跑出去。

  此时顾青书已经在马车里了，见她来了，掀开帷裳，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顾青葶把手一搭便被拉了上去。

  车轮滚动。

  “大哥哥，这是你的剑吗？”顾青葶看着马车里的一把剑说道。

  “嗯！”

  “哇！真好看。”

  城郊。

  下了马车后，顾青书便牵着她往一个荒废的村子去，这里面破破烂烂的，有的房屋倒塌，有的已经没了半边，没有一家好屋子，想来也是没人居住。

  顾青葶好奇道：“大哥哥，你来这里查案？”

  “嗯！”正说着话，顾青书察觉出不对劲，停下脚步，顾青葶正欲开口，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顾青书心下一沉，真是好大的胆子！蓦地开口道：“夜羽，你带大小姐离开。”

  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