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紫瑶进来，顾青葶担忧地握住王紫菀的手，又恨恨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青葶，我无事。”说着王紫菀侧过头，看着王紫瑶，语气有些羞愤，轻声道：“你以为我为你去求樊家，樊家就能同意？”

  王紫瑶抽泣道：“祖母去一定行，再不成……”王紫瑶想着，又看向顾青葶，激动道：“再不成，不是有顾姐姐吗，顾姐姐出面的话……”

  话还没说完，王紫菀抽出腰下的枕头，一把扔向王紫瑶。

  王紫瑶被打，还是扑过来拉着王紫菀的手：“姐姐，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你好大的脸！滚出去！”王紫菀说完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姐姐~”

  “咳咳！”王紫菀气得直咳嗽，话也说不出来，另一只手就指着王紫瑶。

  “快松开！”顾青葶使劲掰开王紫瑶的手指，一把推开王紫瑶，护在床前，对着小叶道：“把她拉出去！”

  “姐姐……你帮帮我……”王紫瑶被小叶强拉硬拽，也总算是弄出去了。

  门外，王紫瑶对着小叶大吼大叫：“你放开我，你放开！”

  小叶艰难地拖着她道：“王二小姐，你就跟奴婢走吧，不然奴婢弄疼你就不好了。”说着就使劲拉着王紫瑶的胳膊。

  “嘶！”王紫瑶吃痛，甩开小叶，爬起来恶狠狠道：“我自己会走！用不着拖我！下贱胚子！”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王二小姐走好。”小叶甩了甩发疼的手，不再管王紫瑶，直径走回了屋里。

  这王紫瑶直接跑去了王老太太院门：“祖……”

  下人见了她赶紧拦住，为难道：“二小姐，请回吧！”

  “祖母……”

  见她喊，下人立马上前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把王紫瑶当二小姐看。

  王老太太在院里道：“我好像听见瑶儿在外面？”

  嬷嬷面色紧张道：“老太太，奴婢出去看看。”

  “嗯！”王老太太点头示意。

  嬷嬷走到院门口，问了怎么回事后，又赶紧回王老太太跟前。

  嬷嬷笑道：“老太太，外面什么人都没有，老太太您想必是听错了。”

  “哎！人老了~”

  ————

  王紫菀这边。

  顾青葶看天色不早了，对着王紫菀道：“菀姐姐，我就先回去了，不然我祖母该担心了。”

  “好！路上慢一点，今日，谢谢你。”王紫菀勉强一笑。

  顾青葶走后，王紫菀也忍不住了，开始痛哭起来。

  翠竹安慰道：“小姐，你别哭垮了身子，大娘子在泉下也不会安心呐！”

  王紫菀转头抱住翠竹，哭喊道：“翠竹！我该怎么办啊，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撑不起这个家，我撑不起……”

  “小……小姐！”翠竹那么小的丫头，不知怎么安慰自家小姐，也开始哭了起来。

  闻见翠竹哭，王紫菀仰起头，擦了擦翠竹脸上的泪珠，抽噎道：“你哭什么呀。”

  “小姐，奴……奴婢……唔~”翠竹哭得更加厉害，扑进王紫菀的怀里。

  王紫菀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勉强笑道：“好了，不哭。”手轻拍着翠竹的背。

  “小姐~”

  过了一会，王紫菀装做没事人一般，努力的笑了笑，说道：“好了，我该去看看祖母了，你这丫头哭得比我还凶，快收拾一下。”

  翠竹给她收拾好，扶着她去了王老太太院里。

  ————

  “菀儿，葶丫头回去了？”王老太太对她招手，让她到跟前去。

  王紫菀坐在王老太太跟前，笑道：“是呢！刚待着一会就回去了。”

  王老太太看着窗外，已经开始飘起了点点雪花，说道：“今晚冷，祖母这里有两床兔毛毯子，你待会给瑶儿也带一床过去。”

  “好！祖母，最近天气冷，您也不要出这个屋子了，万一冻着了，孙女会心疼的。”王紫菀如今最怕的就是王老太太知道这个事。

  王老太太笑道：“你这丫头，就是操心的事太多了，祖母知道了，不给菀儿添麻烦。”

  “祖母！孙女从未觉得祖母麻烦。”

  “好好好！”王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笑道：“菀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嫁人了。”

  王紫菀摇头，“孙女不嫁人，孙女陪着祖母。”

  “哪有姑娘家大了不嫁人的？你……”

  突然，王老太太面上的笑消失，看着王紫菀叹气道：“你还想着……”

  “祖母！”

  王紫菀打断王老太太的话，笑道：“祖母我就先把毯子给妹妹送去了。”

  王老太太也不说了，叹气道：“去吧！去吧！”

  王紫菀服身离开。

  王老太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苦笑道：“是祖母连累了你……”

  嬷嬷道：“老太太，过去的都过去了。”

  “过不去啊！当初若不是我阻拦着，菀儿不至于如此。”王老太太后悔不已。

  王紫菀走出院门，把毯子给了翠竹，说道：“给紫瑶送去。”

  “小姐！干嘛要……”

  王紫菀严肃道：“去！她还是二小姐。”

  “是！”翠竹只好服了服身，抱着毯子不情不愿地离开。

  王紫菀慢慢走，背影单薄，斗篷被风吹起，刺骨的冷风往她怀里钻，她不由得裹紧了自己。

  渐渐走回屋，推开门进去，点燃蜡烛坐在窗前，火苗跳跃映照在她的脸上，略显温暖。

  坐了一会，王紫菀觉得闷，伸手打开了窗，冷风吹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她拿出锦盒，里面躺着一支木簪，手轻抚。

  拿起簪子，脸上微微带笑，喃喃道：“我以后是嫁不成你了。”

  眼眶开始湿润，渐渐凝聚成泪珠……

  ——顾宅附近。

  顾青葶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快到时，又见早上那只大狗，正使劲对她吠吼着。

  心里本就烦躁，顾青葶突然抽风一般停下脚步，眼神盯着那只大狗，也对着它叫了两声，小草小叶皆是一愣。

  就连大狗也愣住了，眼神带着闪躲，居然乖乖的蹲在地上。

  小草一时间不知怎么说才好，想笑吧，似乎又不合时宜，只无奈道：“小姐……咱们快回去吧！”

  “嗯！”顾青葶说罢大步往回走。

  刚进前院，便遇顾青舟，他就那么走了过来，问道：“小蜻蜓，你跑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顾青葶道：“我去菀姐姐家了。”

  “就说一天没见你，要不然出去逛夜市？”顾青舟歪头问道。

  “不了。”顾青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她道：“二哥哥，我累了，我先回去睡觉了。”说着越过顾青舟，往落雪院去。

  顾青舟以为她是玩累了，看着她的背影道：“那小蜻蜓你好好休息。”说完后再也听不见顾青葶的回应。

  落雪院。

  小白乖巧的蹲在地上，顾青葶看了看鱼儿，还是那样色彩艳丽，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喵~”

  顾青葶弯腰一把抱起小白，好似烦躁的心有了暖意，道：“小白，你又沉了。”

  “喵~”

  月光下，小白黑黑的瞳孔里好像映着星辰，映着皓月。

  小叶抬头看了看，忙道：“小姐，这开始飘雪了，进屋吧！”

  “嗯！”

  第二日。

  杭州城内传开，王家庶女未出阁就和男人行苟且之事，就连王紫菀都被连累，说王家女儿水性杨花。

  顾青画听到下人们议论，说道：“有这会子功夫说闲话，不如多干点活。”

  “是是是！”聚在一堆的下人立马散开。

  和她一块的顾青画看着她，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昨日里就知道这个事了？”

  顾青葶只点头，没有说别的话。

  见她不想说什么，顾青画也不好问，便道：“那姐姐，咱们去找祖母吧！”

  “好！”

  两人一同出了落雪院，意往安慈院去，一路上，顾青葶看起来心情都不大好。

  安慈院。

  顾老太太也知道了王家的事，拉着顾青葶语重心长地道：“葶丫头，画丫头，如今王家在风口浪尖上，你们今日不得再去！”

  “祖母……”

  顾老太太拉着顾青葶的手，温声道：“你去也无用，还白白污了名声。”

  “葶丫头！你是女儿家，你放心，我让你爹去说，让樊家把王家庶女娶了。”顾老太太说得一本正经。

  顾青葶一听，忙摇头，“父亲怎么能管这个事呢。”

  谁知顾老太太反而笑道：“你也知道不能管？那你去做什么？”

  “我……”顾青葶垂下眼眸，不再说话，过了半晌，只好服了服身回落雪院。

  在半路遇上了顾青书和顾青舟，她主动打招呼：“大哥哥！二哥哥。”

  顾青书见她如此模样，问道：“葶儿怎么了？如此闷闷不乐。”

  “没事！”顾青葶摇摇头，接着又看向顾青书，问道：“大哥哥你们要出去啊？”

  顾青舟开口道：“是呀！二叔公传话过来，要我出去陪他喝酒。”

  “哦！那哥哥你们少喝点，我回去补觉了！”顾青葶越过她们，实在是没心情话家常。

  顾青书看着顾青葶离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夜羽道：“你留下，待会葶儿可能要出去。”

  “是！”

  “大哥，我就先出去了。”顾青舟道。

  顾青书微微颔首：“去吧！我也要去一趟外头。”

  ——王家。

  此时王紫菀着装得体，款款往大门走去，在门口时停了下来，微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踏出门，走上了去樊家的路。

  “小姐，真的要去吗？”翠竹还想劝一劝。

  王紫菀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了，待事情过后，我便卖了宅子，带祖母去乡下养老。”

  “小姐~”

  “走吧！樊家远，得走好一会。”

  一路上王紫菀一言不发，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樊家。

  樊府——

  樊州同正在和樊大娘子议事。

  “老爷，真要林儿娶了那贱人？”樊大娘子有些不满道。

  樊州同道：“娘子想啊！王家一向和顾家交好，这顾家又和盛家交好，娘子不也说顾家大小姐为她出头。”

  “顾家大小姐就能代表顾家？”樊大娘子问道。

  樊州同恨铁不成钢，轻骂：“你糊涂，现在的顾大娘子只有一女，可顾大小姐还有两个哥哥，青书那孩子优秀出色，如今这地位，比顾尚书都高，你想想。”

  樊大娘子这么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还是有些不情愿，“老爷，可那贱人毕竟是个庶女，要是当正妻，能行吗？”

  话音刚落，就有下人跑来：“老爷，大娘子，王家大小姐来了。”

  樊州同和樊大娘子对视一眼，随后道：“请进来。”

  “慢着！”樊大娘子叫住下人，又道：“让她等上两个时辰。”

  小厮看着樊州同，见他没反驳，想来是同意了，便赶紧下去。

  门口，小厮对着王紫菀道：“王小姐，我们老爷大娘子今有客人，可否请王小姐多等上些时候。”

  “无妨！”王紫菀温婉得体，她知道这是为难她。

  ————河坊街。

  顾青舟到了一个酒馆，一邋遢大汉对着他们两打招呼：“侄孙，快来！”

  看见人了，顾青舟走过去，作揖道：“二叔公！”

  “不必弄这些虚礼，你们祖母就是那样的人，快坐，今天咱们不醉不归。”顾粽对着小二喊：“拿最好的酒来！”

  顾青舟坐下，问道：“二叔公，为何不去府里，而是写信给我？”

  “嗨！”顾粽叹气，摇头摆手道：“你不是不知道，去年，你祖母说我是个老酒鬼，说我拿着顾家的钱天天喝酒，我喝个酒怎么了？今我正好有空，咱们叙叙旧。”

  顾青舟劝道：“叔公还是少喝为好，身体为重。”

  “嗨！喝酒就能快活，人不能快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顾粽说着给他递了一大坛子酒。

  “来！今不喝完不许走！还有，别告诉你们祖母我回来了，后日我还要去云游天下。”

  顾青舟早就习惯了，拿起就喝，回去吐了就是，当喝了一口后，发现这酒是真的难喝，肯定不是什么好酒。

  “唉！”顾青舟微微叹气，拿了碗倒在里面，开始喝。

  跟二叔公喝酒，是下酒菜都没有，让人难受得不行，顾青舟喝了半坛子就受不了了。

  顾粽笑道：“青舟酒量不行呐！来青书，喝！”

  “二叔公，你醉了！我大哥没来。”顾青舟实在是不想喝糊涂了，本就不想来，可又是长辈，不得不来。

  午时。

  顾青葶吃过饭后换了小草的衣服，偷偷地溜了出去，夜羽看着，无奈摇头，这果然是关不住大小姐。

  顾青葶好不容易到了王家，却不见王紫菀人，下人说一早王紫菀就出门了。

  想了半天，突然心里一惊，菀姐姐不会真去樊家求亲了吧，想着赶紧往樊家跑。

  顾青葶一路问，一路跑，总算是赶到了。

  此时王紫菀还在门口站着，指尖冻得发红，身形也有些不稳当。

  “菀姐姐！”

  王紫菀回头，一愣，没想到这个风口浪尖顾青葶还会来找她，道：“青葶？你怎么来了，还……还这身打扮？”

  “菀姐姐，我听你府里的下人说你早就出门了，你这会还在等，她们明显是不想见你。”顾青葶握住王紫菀的手，轻轻的哈气。

  王紫菀摇头：“我知道是下马威，所以我得等，樊家没有直接赶人，说明有机会。”

  “菀姐姐～那……那我陪你。”

  王紫菀无奈一笑，这丫头大老远而来，便道：“好！你陪我。”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小厮看时间差不多了，出来笑道：“王小姐，里面请。”

  “多谢！”

  小厮带着她们一路来到前厅，樊州同和樊大娘子在正中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紫菀。

  “樊大人安，樊大娘子安。”王紫菀行万福礼。

  樊州同笑道：“请坐。”

  “多谢樊大人。”王紫菀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厅，没有一把椅子。

  顾青葶如今装做丫鬟模样，看了一圈，见老外面有个凳子，直接跑过去和翠竹搬了过来。

  弄得樊大娘子脸都纠在了一起，却又不好发作。

  顾青葶扶着王紫坐下，王紫菀低声道：“你呀！”

  而翠竹默默给顾青葶点了个赞。

  “怎么就王小姐来了，王老太太呢？”樊大娘子眼神轻蔑。

  王紫菀下意识看了看顾青葶，接着有礼道：“家母不在，长姐如母，今来贵府，是替我庶妹求亲。”

  樊大娘子冷笑道：“王小姐还真是开门见山啊。”

  “如今形势不得不如此，还请樊大娘子包涵。”王紫菀把姿态放得极低。

  樊大娘子这才满意道：“大小姐都亲自来了，既然如此，不知有什么诚意？”

  不等王紫菀说话，樊大娘子继续道：“不如王大小姐和王二小姐同进府，都给我林儿做平妻如何？”

  “这……樊大娘子，只怕是不妥的。”王紫菀紧握着手里的帕子。

  樊大娘子冷笑，“王大小姐心气还高，听说你娘是被你爹打死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府里偷了人？”

  王紫菀手帕都快拧烂了，气得有些发抖。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顾青葶说完又奇怪地看向王紫菀，不是说……

  如今顾青葶也不好追问，又道：“樊大娘子，乱嚼舌根是会烂肠子的。”

  “大胆！”樊州同看着顾青葶，“小小奴才，敢口出狂言。”

  顾青葶不惧他的目光，睁大眼睛，给瞪了回去，道：“口出狂言的是你。”

  “你……你！”樊州同一气之下，吼道：“来人！拖下去打死。”

  这时樊大娘子也仔细瞧着顾青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王紫菀立马把她护在身后，顾青葶的袖箭已经准备好了，反把王紫菀拉在身后，想起了沐长风曾经说过的话，放冷眼神，对着樊州同道：“自不量力。”

  “好！好……好大的胆子，来……”

  “樊大人真是好大的火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道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