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院。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顾青画笑吟吟地走向顾青葶，她身后的彩月端着一碗自制白茶。

  顾青葶停下手里的动作，放下袖箭，看着顾青画道：“练习一下袖箭。”余光瞥见彩月手中端着东西，好奇道：“你端的啥好吃的？”

  “是雪茶。”顾青画笑了笑，接着道：“是祖母新寻的配方，姐姐快趁热喝了。”

  “哦。”没等彩月凑过来，顾青葶就直接走到了彩月跟前，揭开盖子，看了看碗里的雪茶，皱眉问道：“咋黑的。”

  彩月服身，恭敬道：“听说是加了其他药材。”

  “茶泡药？”看着黑乎乎的一碗，顾青葶有点不敢喝，但还是接了过去，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顾青葶舔了舔嘴巴，一股又咸又甜又辣的味道，还有那么点恶心……

  看着顾青葶直皱眉，彩月垂下头，咬着嘴皮子，眼神飘忽。

  顾青画笑着试探道：“姐姐，味道可还好？”

  “啊……还挺好喝的，要不你也尝尝？”顾青葶把雪茶递给了顾青画，抿着嘴，一脸期待的看着顾青画。

  顾青画接过喝了一口，直接就吐出来了：“咳咳！”

  “小姐！”彩月拿了帕子给顾青画擦嘴，顾青画叹了口气，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彩月。

  彩月把头低下，都不敢看主子。

  “好喝吧。”顾青葶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顾青画直接倒掉了，说道：“这么难喝的东西，姐姐就别喝了。”

  “祖母不知道那里弄来的，奇奇怪怪的，我一点都不想喝。”顾青葶拉着她坐下。

  顾青画道：“不如以后我替姐姐裆下，免得委屈了姐姐的嘴。”

  “那感情好。”

  早之前，小叶就匆匆跑回来与顾青葶说了，顾青葶倒是没说什么，但也猜到了几分，顾青画是不想让她想起什么来。

  正午时分。

  顾青葶在屋里待得无聊，一直打着瞌睡，于是换了身男装，刚出屋门，见小叶在忙活，对小叶道：“小叶，你留下照顾小白，我们出去一趟。”

  “小姐，奴婢定好好照顾小白。”说着小叶又道：“小姐，你午膳还没吃呢。”

  顾青葶边走边说道：“我要出去吃，我快无聊死了，二哥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吧，我们晚点回来。”

  小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服了服身，待顾青葶走后，小叶将猫关屋里，又跑去隔壁，偷偷的听顾青画的墙角。

  顾青葶带着小草一路往顾宅大门去，下人们在宅子里忙前忙后，好不热闹。

  “他们干嘛呀？”顾青葶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草笑道：“小姐，过两日便是除夕了，所以再布置了。”

  “哦！”顾青葶对过年一点都没兴趣，以前都是一个人度过。

  半路上碰见了顾青书，他叫住顾青葶，问道：“葶儿，出去？”

  “嗯嗯，可以吗……”顾青葶睁大眼睛看着他，生怕他不同意。

  顾青书对着她宠溺地笑了笑，道：“嗯！可以，葶儿记得早些回来，不可贪玩，不然就不许再出门了。”

  “好！我保证早点回来。”顾青葶甜甜的笑道：“那大哥哥，我走啦，嘿嘿！”

  “去吧！路上慢些。”顾青书温和一笑，连眉梢都带着暖暖的笑意。

  顾青葶刚走两步，又被身后人叫住，赶紧回头，又有些怕顾青书突然变卦，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哥，还……还有事吗？”

  “有。”顾青书直径走了过来，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围上，说道：“虽比不上京城寒冷，还是注意保暖，快过年了，可别得了风寒。”

  “嗯！好。”

  顾青葶裹着长长的披风，总觉得笨重，离开顾青书的视线就随便递给一个丫鬟，道：“送去落雪院。”

  丫鬟不敢不从，放下扫帚恭敬道：“是！”

  顾青葶也不忘给一点小费，丫鬟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忙恭敬道：“奴婢多谢大小姐，奴婢定将披风送好好送回去。”

  “去吧，你藏着点，别让我大哥哥看见了。”顾青葶道。

  “是！”

  小草有些无奈地看着顾青葶，道：“小姐，你这样不好，大公子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应当顺了大公子的意才是。”

  “我知道大哥哥为我好，可是那披风也忒长可，我才不要拖拖拉拉的，走吧走吧！”顾青葶推着小草往前走，这就像以前的大人叫小孩穿秋裤一样，虽然顾青葶从没体验过，但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唉！”小草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走出顾宅，在街上走了一小段路后，顾青葶又退了回去，看着一个大柱子问道：“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个啥玩意？”

  小草摇头，“没有啊！”

  顾青葶一时也想不起来，站了一会问道：“是不是有个大狗？”

  “好像是。”

  顾青葶看着空空的柱子，想着这狗应该是被主人带回去了。

  “走，带你下馆子。”

  河坊街。

  顾青葶带着小草随便进了一个饭馆子，不大不小，刚坐下，就有小二上前来招待。

  “两位吃点啥！”

  “来两只烧鸡，再来两碗饭。”

  小二擦了擦桌子，笑道：“好嘞！二位稍等。”

  没多久菜就上来了，二人化身干饭人，一人吃了三碗米饭，小草撑得直打嗝。

  吃饱喝足，顾青葶带着小草胡溜达。

  天气虽冷，街上的人却也不少，小草道：“小姐，不如回去吧，外面冷。”

  顾青葶摇摇头，拒绝道：“不要，我要逛逛，屋里闷得很。”

  正走着，小草被迎面而来的男子撞倒在地，痛得当即“哎呦！”一声。

  顾青葶赶紧把小草拉起来，担忧又慌忙地问：“小草，没事吧？”

  “没事！”小草自己拍了拍衣裳。

  男子一脸歉意，卑躬屈膝道：“对不住，二位，我媳妇要生了，这才急了些。”

  顾青葶道：“没事，快去吧，别耽误了。”

  “唉！多谢，多谢！”男子简单作了个揖，赶紧跑开。

  顾青葶帮着小草整理衣衫，一边道：“还真是个好男人，这个世道不多见。”

  “小姐，老爷也是呢。”小草笑呵呵地说道。

  顾青葶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我不觉得，我可记得你说过，我秒回还活着他就娶了平妻。”

  “……”小草在身上摸索着，神情渐渐变得慌张起来，顾青葶奇怪，问道：“怎么啦？”

  “小姐荷包！荷包不见了。”

  “不见了？”顾青葶大惊，突然想到刚才那人，问道：“莫不是刚才那人偷了去？”

  小草也怀疑地说道：“奴婢觉得有可能。”

  两人往男子离开的方向看去，发现男子正在过桥，顾青葶对着桥喊道：“你等等。”

  男子一听到喊声，犹如惊弓之鸟，开始使劲逃跑。

  这让顾青葶确定了，错不了，不是那男人偷的就有鬼了。

  “站住，大家抓小偷啊！！！”顾青葶边喊边追了上去，小草在后面跟着追。

  街上的人听见了也纷纷帮忙拦住小偷，可谁也没拦住，一炸虾的大伯拿着锅铲，一锅铲将逃跑的男子撂倒在地。

  卖炸虾的大伯道：“臭小偷，还敢跑。”

  顾青葶很快追了过来，指着地上的男子，气喘吁吁道：“把荷包交出来。”

  男子在地上捂着头，一直喊痛，许多人围了过来，对着男子指指点点。

  “偷东西的贼，就该沉塘，有手有脚的。”

  “就是，没天良的东西。”

  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正好被不远处的一位捕头看见了，以为是聚众闹事的，立马带着人过来。

  一名捕快吼道：“都干什么，散开。”

  百姓很快被疏散开来，不一会就只剩下顾青葶小草，还有倒地男子和卖虾大伯。

  捕头问道：“发生何事？”

  顾青葶说道：“他偷我钱，我就追他。”

  “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他们，他们就说我偷钱呐，还追着小人打呐。”

  卖炸虾的大伯也摸不清，慌忙道：“我听见有人喊抓小偷，才打了他。”

  顾青葶也点头，为卖虾的大伯作证，道：“是我喊了抓小偷，他才打的。”

  “大人，冤枉啊！他们是一伙的。”地上的男子叫喊着。

  卖虾大伯忙道：“我以为你是小偷才打的你，我就一卖虾的，走没事打你干啥！。”

  两人吵得让捕头有些头疼，捕头大声道：“别吵，你们一个个说。”

  “大人，我冤枉，她们打我，还说我是小偷啊！”男子说着又开始捂着头：“哎呦！”

  顾青葶气呼呼问道：“你没偷，那你跑什么啊！”说着又有些害怕真冤枉了好人，万一是不小心掉了荷包，那岂不是……

  男子道：“我急着回家，忙了一天实在是饿了，赶着回去吃饭呢。”

  小草反驳道：“你刚不是说你媳妇要生了吗？”

  男子本没媳妇，要是被捕快查到就糟糕了，这会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媳妇都没讨，哪来的要生了。”

  顾青葶一听，指着男子，对捕头道：“他说谎，刚他还说他媳妇要生了，刚她撞我们的时候是说他媳妇要生了，才急急忙忙的。”

  “胡说八道，我那里说过。”

  捕头目前还分不出谁真谁假，对着男子严肃道：“你是做什么的。”

  男子语塞，捂着头叫唤了两声，才道：“小人是做码头搬运的，干的短工。”

  捕头皱眉：“码头搬运？”

  男子点头：“是啊！大人。”

  卖虾大伯也不敢动，时不时的瞟一眼虾摊子，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捕头对着男子继续问道：“可是搬了一天，还未吃过饭？才这么急？”

  男子可怜道：“是啊大人，我干完活就赶紧回来了，想赶紧回家吃饭呐。”

  捕头抬了抬手，一双好看的眼睛变得凌厉，对着后面的捕快道：“搜身。”

  其他捕快围向男子，男子慌道：“大人，你怎可无故搜身？”

  捕头眉毛一挑，轻轻蹲下，看着男子道：“你说你是码头搬运，发丝不乱，衣衫整齐。”

  “小……小人是换了衣裳回来的。”

  “是吗？”捕头提高了音调，站起来继续道：“都饿得要跑着回家了，却有闲工夫打扮自己，那个码头搬运如你这般……清闲？”

  男子顶嘴道：“我娘说要给我讨媳妇，我才收拾了一下。”

  顾青葶叉腰，“满嘴跑火车，臭小偷！。”

  捕头道：“所以你这身干净的衣裳是现买的？我看着像艺布坊出的衣裳。”

  男子点头：“是啊！大人，小人就是去……”

  男子话还没说完，捕头威严道：“搜！”

  “大人……你……”男子挣扎，却敌不过几个捕快。

  不一会，捕快拿出好几个荷包，小草一眼就认出自己的，道：“那个就是我们的。”

  捕快看了看捕头。

  捕头道：“给她们。”

  卖炸虾的大伯见真是小偷，也放下心来，道：“大人，那……”

  捕头微微颔首：“去忙吧！”

  卖炸虾的大伯刚回到摊位，大叫道：“哎呀！！！”

  几人都看了过去。

  “我的虾糊了啊！”

  ……

  捕头看着地上的男子，冷声道：“还有话到衙门里说，带走！”

  捕快们押着男子离开，捕头对着顾青葶拱手，道：“让二姑娘受惊了。”

  顾青葶一愣，问道：“你知道我是女的啊？”

  “在下做捕头多年，一眼便知。”捕头道。

  顾青葶笑了笑：“今儿还得谢谢……捕头。”顾青葶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叫他。

  “姑娘客气，常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捕头拱手，转身离开。

  “好有风度啊！”顾青葶看着小草笑了笑，“刚那人是个警察吧。”

  小草解释道：“应该是捕头。”

  “一个意思。”顾青葶点头，从小就喜欢警察和当兵的男人，这会觉得这个捕头简直是帅呆了，咬着嘴唇喃喃道：“这捕头会喜欢追什么样的人呢？”

  小草看着顾青葶，一本正经道：“大概是喜欢追小偷吧。”

  顾青葶：“……”

  卖虾大伯很心疼自己的虾，一直苦着脸，几乎快要哭了。

  顾青葶走上前去，道：“大伯，今天的虾我买了，谢谢你帮我抓小偷。”

  “你要买这糊了的虾？”卖虾大伯抬起头，诧异地盯着顾青葶。

  顾青葶点头，其实也没怎么糊，看起来还能吃。

  卖虾大伯给她包了起来，道：“一两二十钱。”

  小草付了钱，顾青葶正要走，卖虾大伯道：“你要是吃坏了肚子可别来找我啊！”

  顾青葶笑了笑，又道：“那我不吃，我喂猫。”

  大伯一脸担忧道：“那你家猫要是吃坏了肚子……”

  “呃……您放心，我不找您麻烦。”顾青葶尴尬地笑了笑。

  “那二位慢走。”

  两人走在桥上，小草道：“小姐，不如弄几个喂鱼吧。”

  “好啊！”顾青葶把纸袋里的虾倒了几个在水里，很快就有鱼儿游上来吃。

  一大婶喊道：“嘿！乱倒垃圾，罚款的！！”

  顾青葶被吓一跳，下意识地拉着小草就跑。

  大婶拔腿就来追，跑了半天结果没追上，跺了跺脚，气道：“又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