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皇都邺城。

  一众朝臣在燕帝姜无期起身返回后殿之后，都愣在大地之内一时间没有转换过来。

  就在短短几天之内，他们连续收到了大燕对周国开战，并州军退守晋阳和最终战败的消息。

  紧接着他们就在今天的朝会上被皇帝陛下恐吓一了一番。

  朝中几位重臣都是谨慎地没有发言，六部官员、禁军将领们也是站在后面静静观察，不敢多说什么。

  此时燕帝走后。

  娄玉昭没说什么转身走出殿去，慕容评微微叹息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先前他的儿子慕容统从并州一路狂奔回来，他就对并州局势有所预料，甚至对今日朝上皇帝借机压制世家也有所猜得到。

  只不过没有想到燕帝忽然启用慕容统来出镇青州。

  用慕容家来缓和与其余世家的关系，让诸多世家看在眼里。

  实际上慕容统年纪轻轻，没什么经验，匆忙出镇青州，没什么班底，不外乎还是难以驾驭，过一段时间皇帝就能借故调开慕容统，安插上皇帝心腹。

  此刻慕容家的工具人作用，前所未有的突出。

  走出大殿。

  慕容评追在娄玉昭身边沉声说道：“娄大人今日朝上所言，恐怕会有些人心中不满啊！”

  娄玉昭淡淡说道：“那你呢？”

  “说什么呢！咱们俩多年相交，谁不知道谁……”

  娄玉昭笑出声：“你既然知道我，那你说我怕不怕那些人对我娄家不满？”

  慕容评叹了口气，问了也是这个结果。

  娄玉昭自然是以国朝为重，不会对那些世家有多少敬畏忌惮的。

  这边慕容评轻声提醒说道：“接下来恐怕那几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禁军之中，寇远威入朝未必顺利！”

  寇远威进入到禁军任职，谈何容易！

  禁军之中为首的一批将领大多都是高家和崔家的门生部将。

  高家世代将门，在开国之时深得太祖皇帝信任……多少年来，进入禁军序列任职的高家人数不胜数，每一代都有一些。

  如今禁军都统领总督大燕禁军的人，便是高明远，年近七十！

  前段时间在平阳城外阵亡的老将高希，年岁也有五十有余，算起来算是高明远侄子。

  除此二人外，禁军中再就是崔家，崔顺。

  禁军中名将辈出，如今有着“一老二儒三猛四彪”几位最为出众。

  战死沙场的高希是‘二儒’之一，另外一位就是崔家崔顺。

  本来高希战死，顶替高希位置的十有八九便是崔家崔顺，就算崔顺没能替补上位，最可能的也是高家子弟填补空缺。

  此番燕帝在一系列任命中，最为令人吃惊的就是从幽州军中抽调寒门出身的寇远威空降禁军！

  这说明什么？

  皇帝要动禁军！

  或许是皇帝很信任寇远威，或者是寇远威只是个幌子，只是个引子。

  此时听到慕容评的话，娄玉昭长叹一声。

  “昔年陛下刚登基不久，老夫也是和那几家走得很近，觉得陛下年岁不高，没什么主义，还贪图享乐……如今老夫是看清楚了，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多年来，那是韬光养晦啊！”

  慕容评听着娄玉昭的话点了点头。

  “当年陛下即位之时满朝顾命大臣有多少？如今还有多少？当年先帝留下的烂摊子，朝中党派林立，世家高门子弟遍地可见……”

  娄玉昭悠然说道：“我也没想到陛下这么些年来，就在你我眼皮底下，收服了多少人……”

  慕容评默然，他也是早就发现了皇帝绝非刚一登基的时候所表现的那般荒淫无道，所以在近段时间朝中政事往往保持沉默。

  “老夫没别的念头，既然陛下不是庸人，那我等便尽力辅佐就好，那几家若是不识大体，到时候就怨不得老夫了！”

  说完，娄玉昭一挥衣袖，径自走开了。

  慕容评轻笑一声，心中也轻松了不少，这么多年了这娄玉昭还是这般品性，当年先帝让他做顾命大臣也是这般考虑吧。

  慕容家也是开国元勋，将相世家了，今日朝堂之上后，皇帝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慕容家此次站陛下！

  后面不远处一人走了过来，禁军统领崔顺！

  崔顺一身官服，面皮白净，虽是禁军将官，却是个名副其实的读书人，当得起儒将之称。

  此刻他从慕容评身旁走过，眼神微微看向慕容评……一个个都是老狐狸！

  …………

  草原之上。

  王汗大帐中再次就南下还是撤兵一事议论开来。

  最终王汗阿史那庆丹沉声说道：“今年不南下了，诸部各自撤回本部休养！”

  王汗一锤定音，还打什么打！

  从这几天的斥候探报中，他已经发现，虽然燕国大举南下，但周国北境大军调动不多，胡族贸然南下还是风险不小。

  而且昔日王帐位于永丰城的事情也可能是有人泄露的。

  种种迹象表明，再次南下风险远远高于胜算。

  这点自知之明，阿史那庆丹还是有的。

  一旁翼相贺文豪张了张嘴，还打算劝说的，但见王汗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说。

  果然不论是中原的阴谋狡诈还是草原上诸部争雄，能坐在王汗这个位置上的都不算简单。

  王汗阿史那庆丹大手一挥：“传令下去，撤吧！”

  诸部头领纷纷走出，阿史那庆丹眼睛微微眯起，冷冷地看着从帐中走出的人。

  议事完毕。

  贺文豪走出王帐，进入自己的营帐之中，对副将说道：“传令下去，打点行装，撤军！”

  心中却是有些心事重重地坐下。

  他和翼王李信预谋多年的削弱草原和中原诸方，趁机独霸一方，进而问鼎天下的谋划还是得再拖一拖了。

  随后他书写了密信一封，交给亲随，连夜上路送出。

  半个时辰后。

  王帐之中。

  “大汗，已经将人抓回来了！”

  太子阿史那无尚冷哼一声：“父汗所料不错，果然是左贤王的人！”

  左贤王在此次南下作战中，出力甚少，麾下诸部出现数次推辞拖延之事，左贤王本人更是极少率军到前线。

  永丰城事发之时，他也恰好不在城中，竟然去前方督军去了。

  王汗早就怀疑麾下有人通敌，甚至策反草原诸部。

  结合战事中表现，他已经有了几个怀疑对象。

  阿史那庆丹眉头轻皱，“暗中杀掉吧，先不用和左贤王说……或许是左相也说不定。”

  抓住地似乎有些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