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刺骨寒风呼呼吹过，将渭河河面两侧上了冻，河边两岸枯木上挂着的几片叶子也终究是挣扎不过，纷纷落下。

  长安城城外，一队轻骑卷着尘土直奔城门口而来。

  “飞龙卫护卫康王、卫公回京！”

  当前一骑拿出敕令腰牌交给守军查验过后，这队人马马不停蹄进了城。

  皇宫中。

  “陛下，陛下……霍仙勇护卫着康王殿下和卫公回来了！”

  田文珍小步走进景阳宫说道。

  “人在哪？”

  苏弘猛地抬头问道。

  康王和卫仙洲等人进京的速度比他预料中要快不少，可以想见，他传往北境的信，一路畅通，而韩令诚收到信之后马上安排人护送卫仙洲、康王南下，丝毫没有耽搁。

  “霍仙勇现在殿外候着，卫公和康王殿下也在。”

  苏弘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让霍仙勇进来！”

  片刻后。

  “奴婢青龙院督领霍仙勇叩见陛下，奴婢奉旨回京复命，现有韩公公手书，，还望陛下过目！”

  一进景阳宫，霍仙勇上前叩见，手中捧出韩令诚的奏疏。

  “幸苦了……呈上来！”

  昏黄灯光下，苏弘看去，霍仙勇身上的金文黑衣分明有些脏旧，向来是只在宫外拍打了尘土，并未更换衣服，直接进宫的。

  苏弘接过韩令诚的奏疏，细细阅过，脸上稍稍露出喜色。

  前番在草原上遭遇袭击截杀的牛仙义、陈玄通、陶玄俊等人全身而还，朱雀院一共折损飞龙卫三十余人。

  其后吕文焕统领灵武卫配合盖州卫在草原上大战翼部精骑，酣战半日，大胜！

  随后便是韩令诚详细上报了之后飞龙卫在北境的调查，关于方胜兄弟出卖边军，和康王、陆文双、涂云召等人的事情再没有头绪。

  最后则是关于榆宁镇边军赵子嘉、陆文双、宋子桐三人势力的清查情况……

  半响，苏弘抬头看向霍仙勇，“赵子嘉、陆文双他们到哪了？”

  先前苏弘还叮嘱韩令诚，借口在长安宫中对质杀虎口事件，直接安排赵子嘉、陆文双等人南下。

  肃亲王、童开甲、万千策等人已经在长安了，赵秀也在奉旨进京，卫仙洲、康亲王也会被飞龙卫护送进京，陆文双和赵子嘉没有拒绝的理由。

  北境大战过后，边境危机顿时降低不少，再加上有吕进在盐州坐镇，榆宁镇还有王玄政、盖嘉业分别坐镇，问题不大。

  霍仙勇说道：“我率人先行护卫卫公和康王进京，其余人护卫赵都督、陆都督在后，估计明天傍晚差不多能到城外。”

  一天路程，这才基本符合先前苏弘预估。

  说明霍仙勇一路赶路不少啊……

  “好，你先下去吧，唤康王进来！”

  “喏！”霍仙勇慢慢退出殿外。

  不多时。

  康亲王苏政缓步进入殿内。

  “儿臣叩见父皇！”

  苏政上前一步行礼，身上穿着的是常服，显然也是一路赶路进宫的。

  “此番北境一路上，幸苦了！”

  苏弘沉声说道。

  “为我大周江山，儿臣不幸苦！”

  苏弘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冷笑说道：“不幸苦？那你说说这几个月你在北境都做了些什么？”

  苏政面不改色，一字一句仔细将北上之后的事情讲了出来。

  “至于杀虎口之战，儿臣并不知情！”

  “那你方才所说……和夏州刺史方胜来往数次，却是为何？”

  苏弘沉声说道：“身为大周皇子，应当知道，不得结党营私……那你这频频会见方胜，不是出卖边军的话，就是结党了？”

  这道题……

  苏政在夏州城频频暗中接触方胜，借着方胜的手，是为了拉拢陆文双，并不难猜，这已经被飞龙卫挖出来了。

  并不是什么秘密了，出卖边军，还是结党营私，苏政心中分得很清楚。

  结党的问题，可大可小，挑明了肃王也在结党，这些都是皇帝一直知道的。

  “儿臣知罪！”

  苏政重重叩头，沉声说道：“儿臣此番在夏州会见方胜，是为了避过大哥的耳目接触陆文双，想着拉拢陆文双……儿臣知罪！”

  苏弘微微眯着眼睛，审视着眼前跪在殿内的老二。

  果断承认拉拢陆家人，这是早有准备了……

  苏弘幽幽说道：“那涂云召你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说涂云召是你的人，故意露出来的？”

  这句话一出，苏政一愣，这特么拐来拐去，涂云召要是我的人，那还是我出卖边军，贼还抓贼，反向栽赃肃王了呗？

  “儿臣身边护卫邱荐，乃是风云剑传人，在寻找方铜之时，察觉涂云召踪迹，后来是儿臣安排邱荐搜查引着飞龙卫发现涂云召的。”

  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些事情，十之八九飞龙卫的都看得出来。

  见苏政说得坦荡，苏弘也不再逼问。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明显了。

  查不出来了。

  飞龙卫停留北境这么多天，一直没什么证据……足以可见长安中的人和草原人来往之隐蔽。

  不论是康亲王、还是肃亲王，只要他们不承认，这件事就已经断了。

  除非日后再抓住肃王、康王的马脚。

  当然，苏弘自己判断……是肃王干的，自己这两个儿子，他是心中清楚的。

  但既然事已至此……

  “免去工部侍郎之职，在王府禁足一个月！”

  苏政猛然抬头……这，“儿臣遵旨！”

  康王不哭不闹，心中已经了然，还没有等到赵子嘉、陆文双等人进京对质……就下了处罚。

  当然，他们就算到了，也未必有结果，这件事康王自己经历了大半，他自己心中清楚，很难查出什么了。

  直接免去自己的官位，这是打算各打五十大板？

  此刻苏政还不知道肃王已经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心中颇有疑虑，大致猜想着。

  特么的……去了一趟北境，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老大这么一闹腾，还不知道老大会怎么样，自己先丢了官，这算什么事？

  不过看今晚父皇的神态语气，似乎并没有怎么愤怒，似乎自己所答所言尽在他预料之中，回应尚算得体？

  苏政如是想道，各打五十大板的话，无非是结党营私的罪名……

  闲置一段时间还得起复！

  苏政走出景阳宫，稍稍感觉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