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贬官
作者:张说怿      更新:2022-06-01 17:56      字数:3456
  当于敏中正在京城苦思对策之际,裴琅已经带着双卿回到了保定府。

  他们先把俞滋兰送回了浙江俞家,又去了趟扬州,把吴玉阶交到了沈芸手上。

  吴玉阶已经正式把名字改为了吴玠,正如裴琅预料的那般,爱子如命的吴应物完全没有反对。只是在从浙江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件事,叫裴琅知道了这家伙的小秘密。

  原来他不知怎地看上了袁枚的二妹,非要拉着他哥顺道拜访一下袁家父母,还找了个义正言辞的借口,说什么袁枚久未归家裴琅身为好友理应代为探望。

  裴琅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小子向来人小鬼大,总喜欢做些出其不意的事,没想到竟然连感情上也是如此。他只好告诉他兄弟人家已经订婚了,还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吴玠明显受到了打击,一连好几天都精神不振,甚至还说既然如此他还读什么书。

  这话听得裴琅火大,忍不住把他教育了一顿,这才叫他稍微正常了一点。

  等到了保定后,他又把这事告诉了裴珲,惹得对方好一阵笑。

  “过得可真快啊,连他都有喜欢的姑娘了。”裴珲感慨道。

  “哥哥也不看看缃儿都多大了,更何况他这个做叔叔的。”裴琅笑着同他哥攀谈着。

  裴珲已经知道了双卿的事,对他放弃会试的做法没说什么,只叫他好生磨炼画技。

  裴琅知道他哥在担心他,怕他失去立身之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来到保定之后他的日子逐渐平淡下来,每天不是画画就是教小侄女认字,过得波澜不惊又很是惬意。

  只是在于敏中的升迁风波传来后,他不禁忧虑起来,于敏中怎么看都像是被捧杀了,正常大员哪有升这么快的,最起码也得做出点实绩才好堵住别人的嘴。

  他给于敏中去了几封信,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切都好,不必担心。他不知道于敏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再劝又怕他心烦,只能边担忧边祈祷他是真的一切都好。

  裴珲在保定的任期已满,等吏部考评过后就得换地方了。于枋想办法给他运作了一番,想尽量把他调到江南离家近的地方。

  于汉翔的身子逐渐不好了,于枋希望于敏惠这个最得爷爷宠爱的孙女能陪在爷爷身边,送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

  原本一切都已打点妥当,结果调令下来后却叫人大跌眼镜,裴珲竟然被派往了海南做知县。

  由知府降为知县,还是去天涯海角这种偏远的地方,简直与流放无异。于枋又惊又气,立刻就写信问于敏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敏中接到了他爹的信,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总不能告诉他爹姐夫的调令是他亲手写的吧。

  想到皇帝当时的表情,他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又燃起了怒火。皇帝显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裴珲是裴琅兄长的事,这才特意把裴珲给贬了以替自己出气,还恶趣味地让他这个妻弟帮忙拟旨。

  于敏中写字的手都在颤抖,却还得忍耐着规规矩矩地写完整篇旨意。

  他没有回复于枋的询问,气得于枋又接连写了好几封来专门骂他。

  于敏中干脆连看都不看,他知道爹不忍心让姐姐去海南那么远的地方吃苦,想暗示他让他帮帮忙,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又做得了什么?于枋的责问只会让他更恨自己无能。

  于枋忧心忡忡,差一点想辞官陪女儿一起去,他可见不得他的小棉袄金疙瘩离他那么远。好在于敏惠及时拦住了他,叫他收回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裴琅猜到了他哥为何会遭贬谪,对此深感愧疚。裴珲却不怎么在意,到哪里做官都一样,天高皇帝远或许还更方便。他宽慰裴琅不要难过,如果真自责的话就在路上照顾好祖母吧。

  等接交手续一办完他们就得上路了,裴珲请了一个月的假,跟于敏惠一起回乡看望了于汉翔一回。

  裴攸宁和裴玉缃两兄妹尚不知父亲被贬意味着什么,只对出远门充满了兴趣,快活得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裴琅好容易才把人摁住了,抱着他们上了马车。

  老沈氏年纪大了经不得车马劳顿,裴珲本想劝她跟裴琅一起留在家里,可老沈氏舍不得两个小重孙,说什么都要跟过去。

  裴珲无法,只好带着一家老老小小出发了。顾虑到老沈氏的身体,他选了走水路,先走运河到天津港,再乘海船南下,直达天涯海角。

  裴琅还是第一次见到清朝的海船,有点惊讶居然还能下海:“不是说闭关锁国,片板不得下海么?”

  裴珲笑着解释道:“是不让民间的私船下海,官船该怎样还怎样,不让官船下海的话怎么跟四夷贸易?”

  好吧,裴琅懂了,原来是双标啊。

  他们乘的这艘船是往广州十三行拉货的,顺便接送一些往来的官员家眷们,裴珲亮出自己的调令后很快就被请上了船,船上人少,他分到了好几间房。

  几杆白帆载着他们荡悠悠地飘向了蓝色的汪洋,从天津港到广州,几乎涵盖了全国的海岸线,等他们走到的时候,估计北方都已黄叶飘零了。

  裴琅见无事可做,便搬着画板跑到甲板上写生,船员们偶尔见到了他笔下的风景,不免大为赞叹。

  裴琅跟他们聊久了不自觉就熟络了,为了答谢他们的热情相待,他给他们每个人都画了幅肖像,结果被同行的其他船客知道后,也都纷纷请他帮自己作画。

  裴琅无聊的海上生涯一下子就充实了起来,幸好他带的颜料够多,不然就供应不上了。

  裴攸宁和裴玉缃两个小家伙也被他的画吸引住了,小孩子偏爱花花绿绿的东西,他们对裴琅的颜料充满了莫大的兴趣,总想伸手摸一摸。

  “你们也想画画呀?”裴琅笑眯眯地问他们。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

  裴琅便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白纸,又帮他们调好颜料盘,叫他们画着玩。

  小家伙们立刻兴奋了,趴在纸上涂涂抹抹,画得不亦乐乎。裴攸宁年纪大些已经会运笔了,他很注意观察裴琅的下笔方式,画出来竟也有模有样。

  船行到广州就停了下来,他们又乘了另一艘民船来到了裴珲就职的县区。

  裴琅原本还担心老沈氏她们会水土不服,幸好没有人出现不适的症状。

  裴珲从金坛走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小罐家乡的土,是于敏惠挑出来仔细煮过又蒸好晾晒干净的,据说水土不服的时候吃一点就好了,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海南的民风跟保定很不一样,裴琅在这里吃到了生平第一只椰子。裴珲管辖的县刚好临海,裴琅没事就带着双卿和两个孩子去赶海,玩到太阳下山了再回去。

  或许是因为两个孩子长得都比较像裴珲的缘故,总有人把他们错认成一家四口,惊叹他们如此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双卿每次听到都捂嘴偷笑,她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经别人一说才发现两兄妹跟裴琅这个叔叔长得是真的像,特别是裴攸宁,那眉眼跟裴琅简直如出一辙,跟裴珲反而不大相似,难怪总有人认错。

  裴琅十分无奈,只能感慨遗传的神奇。

  他偶然间跟老沈氏提起这事,老沈氏欢快地笑道:“宁哥儿不是像你,而是像他爷爷。”

  裴琅又长得最像爹,叔侄两个可不就撞脸了么。

  可惜裴琅对他爹没有任何记忆,只依稀知道那是个有家暴倾向的渣男,连裴珲都从不提起这个人。他陪老沈氏笑了两声,便再也不谈这事了。

  待生活逐渐安顿下来之后,他收到了袁枚从京城寄来的信件。袁枚已经考中了进士,被分到翰林院做庶吉士,等三年期满后就能外放当知县了。

  裴琅连忙写回信恭喜他高中,说自己这边也一切都好,叫他勿念。写到最后,他又忍不住多添了一笔,向他打听了一下于敏中的近况。

  直接问于敏中肯定得不到真话,那人只会打着哈哈敷衍他,还是得拜托袁枚才好。

  知道袁枚爱吃他,他又特意随信寄去一大包海产,都是经得住久放的,给袁枚的饭桌上添几道菜。

  海南距离京城实在太遥远了,皇权的威力波及不到这里,如果不看衣着的话,裴琅都会觉得自己好像重返现代了,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他又重新拾起了那个早有打算的规划,他想把南海的海岸线和群岛的坐标都标出来,这都是我们的国土,一定要留下足够多的证据证明。

  以前是离得太远,现在近在眼前,再不行动就说不出过去了。他把这计划跟裴珲说了一下,在得到他哥的同意后他就带着双卿出发了。

  经年之后,他又踏上了旅途,好在无论何时双卿都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朝目标奋进。

  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风险,裴琅专门学了划船,还带了一堆救生工具和防身用的东西。虽然裴珲派了好几个衙役跟着他,但多准备些总是好的。

  衙役们都是本地人,个个都是游泳的能手,对环境又熟悉得很,帮忙带路再合适不过。

  他们都挺开心能陪裴琅出来,打着出公差的名义四处游玩的感觉太舒服了,按规矩出公差能领到双倍俸禄,这简直是带薪玩乐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