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发过癔症？”

  和云斟酌片刻问道。

  听乔香苓的语气，她似乎并非这种情况，换言之，她可能并非现实中的邪祟，在现实之中没有躯体，而是纯粹的污邪，是异象‘原住民’。

  “我当然没有没有做过那种怪梦，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我姐姐也是。”

  乔香苓顿了片刻，又开口道：“该我问了，你说你来自后世，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有。”

  和云微微点头，却没有详细言说，而是再次询问：“你一直居住在千湖郡城？是否出过城？”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后世之人？”

  乔香苓微微皱眉噘嘴，不愿意吃半点亏。

  和云稍稍沉默。

  他们双方是彼此对立，异象内的人认为仙宗弟子是被侵蚀，额外获得的记忆全是癔症。

  仙宗弟子则认为异象内的人才是被污邪侵蚀，扮演角色成为‘境中人’，彻底融入异象之中。

  双方都认为对方神志不清被篡改记忆，这本应该是一个死结。

  因为双方跨越不知多少年的时间，完全彻底隔绝，不管仙宗弟子说什么，这些原住民都很难相信。

  不管是后世的丹道，还是后世的符阵道法，都不足以证明他们来自后世，因为区别不够大，也不够彻底。

  如果和云拿最新丹方举例，对方可能会认为，他这更好的丹方，是他从‘古代洞府’里刚刚挖出来，亦或者他们的癔症来自某上古秘境。

  修士通常都有‘崇古’的观念，不管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古人留下，都是从古洞府挖出，当代也是如此。

  这种崇古观念根深蒂固，再生道与其他新道出现时，也曾被轻视，不到危急时刻，没有惨痛教训，人们是不会认可新事物的。

  所以和云还真没办法证明，就算拿出再生道，对方也可能会认为，这是什么古代魔宗的道法……

  “你可见过四臂之人？此乃未来道法，我本身只有两臂。”

  和云随口回答，也不管乔香苓能不能接受，只是盯着乔香苓，等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居然是道法？”

  乔香苓微微有些惊讶，她确实没见过四臂之人，更想不到这居然会是道法。

  “翟默此前就是四臂？”

  和云再次开口询问，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而且都非常关键。

  这个问题可以直接问出，这异象是凭空‘捏人’还是分配旧有‘角色’。

  天生四臂之人不是没有，但应该极其少见，和云前世活了二百年，从未见过天生四臂之人，六臂八臂的倒是见过。

  这古千湖郡城才几万百姓，正巧碰到有四臂之人的概率极低。

  那这个翟默是如何出现？是他正巧有四臂，还是异象凭空捏造？

  “好像……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只是隐约记得你是四臂，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这件事可能只有我姐知道，你婚前失踪，她住进你家等你，而且你们之前好像也见过，我回去问问我姐就知道了。”

  乔香苓眉心皱得更紧，总觉得隐隐有地方不对，看着和云道肢问道：“你说手臂是道法是什么意思？”

  “我在外界接合手臂，也可以随时摘下，如果翟默此前就是四臂，我想他应该不具备这种能力。”

  和云轻声开口。

  同时心念一动，当场就把左臂道肢摘下，当着乔香苓的面，像是一条假肢般拿在了手里，而断面却毫无血迹，只有皮肤泛青……

  “啊？”

  乔香苓掩嘴惊呼。

  她当真是没见过这种道法，但这道法看起来是不是有些诡异了？好像不太对劲吧？这能是仙宗道法？

  “你此前见到我，心中可曾对我四臂产生怀疑？或者感到惊讶？”

  和云再次询问。

  “没有，我觉得很正常……因为我隐约记得你就是四臂。”

  乔香苓认真思索，此刻也想到了关键，觉得此事有些问题。

  按理说，四臂之人是非常少见的，几万人都不可能有一个，若是见到，总是会有些惊讶才对。

  但她的确没觉得奇怪。

  且先不说她到底见没见过和云，就算是见过，再见时也应该有些异样才对，毕竟四臂是极其罕见的……

  和云看着乔香苓，看着她皱眉沉思的神情，深呼了一口气道：

  “你一直居住在千湖郡城？”

  “是啊，我一直住在千湖郡城，从小到大，一直都……等一下，在你眼中，我们是什么人？”

  乔香苓说了一半，忽然非常认真地看着和云。

  “你口中的癔症百姓，原本生活在后世的千湖郡城，随着污邪力量覆盖侵蚀，这才进入此异象，忘却旧有记忆成为百姓，只是偶然梦到。

  千湖郡城内的一切，都是一场古代异象，范围只有千湖郡城以及北侧的湖头崖，往东往南往西不超八十里外，就是我所在的后世现实，没有被污邪和异象覆盖。

  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应该无法走出千湖郡城，因为那里没有污邪力量覆盖，你出不去。”

  和云给出回答，然后同样询问道：“你觉得你是什么？你可曾离开过千湖郡城？”

  “我的确没有……但我记忆里去过，千湖郡城东侧是鹿头县！”

  乔香苓感觉后背有些凉意，下意识地往和云身边靠了靠，觉得和云身边比较安全。

  “你可有出城资格？你可以试试看，看看你能不能出城。”

  和云眼神轻微变化，若乔香苓有资格出城，或许可以带他一并出去，也就是同门师兄口中的‘利用人际关系’。

  “可城里人说，千湖郡城外很可能已经被降冥，任何人出去都九死一生，只有府邸里，被癔症缠身的你们，才整天想着出去。”

  乔香苓认真开口。

  若是其他人对她说这种话，她一定会觉得这人发了癔症。

  但和云不同，因为他真的摘下了他的手臂，就在他的手里拿着……

  那的确是某种道法。

  这倒没什么，问题是自己看到和云四臂时，却从未感到惊讶，明明如此特殊，但却好像直接默认了此事，就像是被植入和篡改了记忆！和那癔症一样！

  想到这里，乔香苓忽然全身一激灵，搬着蒲团往和云身边靠靠，接着问道：“在你眼里，我也是异象内的人？”

  和云心中震撼，沉浸在她刚才的回答里，这异象内的原住民，居然连他们整天想着出去都知道？

  若是如此。

  那他们还有能机会出去吗？

  和云短叹一声，暗道前路忐忑，低头看着乔香苓如实道：

  “你更加特殊，凡是有癔症的人，都是现实之人，但你从未有过癔症，在现实应该也没有躯体，在我看来，你可能只是一团黑色的浓郁污邪。”

  “啊！你胡说什么……”

  乔香苓再次浑身一抖，明明非常害怕和云说的话，但身体却下意识地移动，紧紧抱住了和云的手臂。

  和云感觉手臂温暖。

  同时还闻到一股清香。

  但这都是身外之物，和云看着她的反应，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