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唤来二十素手询问，她的确是无法说话，只是比比划划的，一会指指北方，一会又指指圣宗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按道理来说，哪怕她没有嘴，也可以通过神念与和云进行沟通。

  如果神念也没有，那还能通过降冥术法进行魂道沟通，但她偏偏什么都不能。

  和云会手语，之前也和孙宝用手语进行过沟通，但她比划出的手语，和云还真是看不懂。

  绛霜凝雪他们也看不懂，所以和云暂时放弃了与她沟通。

  “绛霜，把那金色魂源取出，凝雪，你能否用这个魂源突破金丹？”

  和云看着凝雪询问。

  对方十七个筑基加一个古怪金丹，他们则是十个筑基加一个金丹初期，局面看似不乐观，但如果凝雪也突破金丹，就又不一样了。

  和云非常清楚金丹和筑基的差距，他前世数次直面金丹，哪怕他拥有再生道，拥有金丹级别的道肢，也无法与真正的金丹抗衡。

  而这个金色魂源非常特殊，因为它不仅在外界是金丹魂源，它在异象里也是金丹级别的魂源。

  绛霜只用两个异象内的筑基魂源，就可以突破到金丹境界，那凝雪或许也能用金丹魂源做到。

  这应该不足以让她凝结出能离开异象的魂身，但和云现在只追求异象内的战斗力，只要有战斗力，就不缺后续的魂源。

  “凝雪可以试试。”

  凝雪微微点头，鬓角发丝微微荡漾。

  “你自己找地方试，稍微等一等也没关系。”

  和云下达命令。

  李画鸯说的是晚上，却没说是几点，而且和云压根就没让李画鸯来，除非和云现在出去叫她，否则她根本不会进入第二层异象。

  哪怕今天终止计划，让李画鸯把日子改到明天，圣宗这些人也没什么办法，乔家二女不出门，他们根本就找不到目标。

  “好。”

  绛霜立刻取出那团金色魂源递给凝雪，凝雪微微行礼，高高兴兴地捧着魂源和魂灯，朝着城外而去。

  看她走远，和云才再次看向二十素手，对她道：“你希望我去北边？是的话就拍拍手，不是就摆手。”

  啪啪啪。

  二十素手忽然四散开来，然后两两成对分成十组，开始相互击掌……

  这个画面极其诡异，同时她传递的意思也非常让人费解。

  她真的来自第三层异象。

  但问题是，异象幻化出的‘物品’都无法穿过异象。

  不管是储物袋还是衣物，还是第二层异象的魂体，都是当前这个异象的产物，无法跨越异象。

  第一层异象的百姓都各有来历，或是真实邪祟或是魔宗分魂，甚至是一缕执念，他们都有‘实体’，所以才能穿越异象。

  第二层异象的绛霜也是在吸收真实魂源凝聚魂身后，才可以跨越异象，但也无法独立行动，必须当做和云的一部分才能成功跨越。

  哪怕是和云的身外魂身，估计也无法独自跨越异象，除非和云将其炼成成品，让魂身彻底成为他分魂的一部分，成为和魔修分魂一样的东西。

  所以这件事就很诡异。

  二十素手是个什么？

  为什么她能跨越异象？

  她明显不是邪祟，也不可能是魔修分魂，那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此事细思恐极。

  “你是否有办法战胜金丹？和刚才一样的回答方法。”

  和云更换思路再问。

  他不敢去北边，那里可能是第三层异象，危险程度更高，他很可能会扛不住那污邪浓度。

  但如果那边有足以让和云动心的好东西，那和云或许会彻底祭炼一尊身外魂身过去看看。

  啪啪啪。

  二十素手再次鼓掌。

  “战胜金丹的方法是前往北方？”和云开始连续询问。

  啪啪啪。

  素手鼓掌。

  “是将敌人引到北方，还是从北方取出某种东西或人？一还是二，亦或者都不是？”

  素手比划出一个二。

  “取出的东西和你有关？”

  啪啪啪。

  “取出的东西就是你或你的身体？”

  啪啪啪。

  “……”

  和云沉默。

  得益于他高效的询问，真相逐渐水落石出，这素手果然不简单，她只有手这个状态，这明显是有问题的，她在第三层异象有真正的身体。

  “你的真身被困？”

  啪啪啪。

  “你认为我能解救你？”

  二十素手忽然一顿，她不太自信地鼓了一下掌，停滞片刻，然后又伸手指向背后的圣宗。

  “是他们能救你，还是他们的东西能救你。”

  素手比划出一个二。

  “他们的身上的东西能解救你，还是他们的魂源能帮助你？”

  素手忽然摆摆手。

  “……”

  和云沉默片刻，忽然再问：“你需要的东西是那盏金丹魂灯？或者是同级别的物品？”

  啪啪啪。

  二十素手用力鼓掌，从她此刻激动的模样看，和云这次猜对了。

  她要的就是魂灯。

  如果她指向凝雪，或许压根就不需要这么多问题，但她没有这样做，兴许是不想抢凝雪的东西……

  虽然这话很奇怪。

  但她也是个善良的鬼。

  “魂灯给你，你能否自己解救自己？”和云再问。

  啪啪啪。

  “好，我通知凝雪，你去自己拿吧，你需要多长时间？几个时辰？”

  和云微微点头道。

  二十素手比划了一个一，然后又忽然摆摆手，应该是表示不确定。

  “没关系，你去吧。”

  和云通过降冥术法将此事告知凝雪，然后让二十素手自己去拿魂灯，能不能成都看她自己。

  二十素手立刻朝城外而去，看着她走远，绛霜忽然开口道：

  “主人，如果她不在附近，或许可以把城里的其他金丹魂体引回来。”

  “不必麻烦。”

  和云轻叹一声开口。

  此刻局面已经非常清楚，圣宗魔修是跑不了的，只是看他有没有实力能将其一口吃下而已。

  哪怕今天吃不下。

  也可以明天再吃。

  实在不行就等他们分散，然后带绛霜去第一层异象抓落单的，各个击破也不是不可以。

  没必要冒着风险贸然行动，更没必要找那些金丹魂体。

  万一出事。

  和云是真的会死。

  此事处理完，和云微微后退远离圣宗那些人，选了一个幽静的院子，安静盘坐在原地，开始继续凝练魂身，打算将第二尊魂身彻底炼成。

  ……

  两个时辰后。

  和云微微睁开眼睛，然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绛霜：“怎么了？”

  “主人，李画鸯从上次那个地方过了河，我看到了她，圣宗还没有发现她，我们应该怎么办？”

  绛霜开口道。

  “对她传声，让她离开。”

  和云立刻做出安排。

  第二层异象依然是黑夜，但第一层异象应该过了一整天，她可能是不见自己出去，所以来找自己的。

  绛霜立刻潜伏出去。

  不久后她返回，对和云道：“主人，她听到你没事就直接走了。”

  “嗯。”

  和云站起身来。

  他面前的身外魂身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祭炼，已经达到了筑基中期实力，身高只有两米出头，看起来就是一个高大些的和云。

  想再炼下去，可能不是几个时辰那么简单，非得数年才能炼得完全与和云本身一样。

  和云的一缕分魂已经彻底融入魂身，这尊魂身应该具备独自进出异象的能力。

  但问题依然存在。

  受限于和云的自身修为，这具魂身一旦离得和云远些，和云就会失去对它的控制。

  所以也没啥大用。

  哪怕进入第三层异象，也走不远，走远了就回不来了。

  “她们还没回来？”

  和云看向绛霜。

  “二十素手没有回来，凝雪在渡劫了，圣宗那边也发现了，但他们没有去看。”

  绛霜伸手指向城外。

  和云也转头看去，却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些魂力波动，和正常的金丹劫完全不同。

  这是魂劫。

  和云只是听说有魂鬼能成金丹，却从来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

  “你觉得她能渡过去吗？”

  和云对绛霜问道，稍稍有些担心凝雪的状态。

  “能的，这道劫很好渡的，妾身只是坐着，就莫名其妙地过去了，凝雪已经渡劫一个时辰，应该马上就结束了。”

  绛霜浅笑回答。

  和云微微点头，这第二层异象恐怕根本孕育不出金丹劫，这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实际上是个空壳子。

  “圣宗那边人走了吗？”

  “走了两个，还剩十五个筑基，那个感觉很奇怪的金丹魂体还在，但妾身觉得它越来越弱了，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它可能就要碎掉了，到时他们应该会撤走吧。”

  绛霜提出自己的看法。

  和云微微点头。

  绛霜兰质蕙心又聪慧贤良，性子柔顺娴静，做事也稳当，很适合当江林梓的护身侍女。

  最起码比凝雪适合，凝雪动不动就把脑袋拿下来捧手里，很可能会把江林梓吓到。

  这也不是偏心。

  一旦出了异象，乔家二女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若她们翻脸不认，那和云也只能从长计议慢慢攻略。

  归根结底。

  还是江林梓好。

  她是正妻，也是发妻，地位无人能比，最好的东西都应该留给她。

  ……

  又过去片刻。

  凝雪还未归来时，第二层异象忽然一阵震荡，没有任何修为波动，也没有任何魂力波动，但却让人莫名其妙的阵阵心悸。

  这股震荡像是一阵风，忽然刮过千湖郡城，转瞬即逝，没有造成任由实质性的影响。

  和云立刻收起身外魂身，让两尊魂身都化作魂偶，里外套在真魂外层，护卫真魂安全。

  然后和云看向绛霜，她金丹修为，比自己的感知力要强：

  “怎么回事？”

  “主人，妾身也不清楚，但它绝不是圣宗那些人制造的。”

  绛霜左右环顾，同样找不到这股震荡的源头。

  “不对，主人，是二十素手出来了，妾身看到她了，主人你看。”

  绛霜忽然指向北方。

  和云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在那连绵的昏暗街道上空，有一片浩大白影浮空而来，它越过死寂的千湖郡城，仿佛一朵白色云雾漂浮。

  “你确定这是二十素手？”

  和云看着那白影询问，他没有感知到对方，那云雾似乎能屏蔽感知。

  “是的，妾身能看到里面，里面有一个人，不是魂体而是人，但那好像是一个死人……”

  绛霜的声音逐渐开始犹豫，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死人？”

  和云心头微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和云立刻掐诀使用降冥术法，尝试与二十素手联系，但对方还是不能说话。

  “主人，它朝圣宗那边去了。”

  绛霜伸手指向东方。

  无需她说，和云也看到了那白影以极快的速度，转瞬间就去了东边，悬浮在了极远处的某座阁楼上空。

  下一刻。

  白影忽然对这和云这边打出一道术法，绛霜反应极快，立刻掐诀抓着和云挪移躲闪。

  但躲不开，哪怕绛霜是金丹初期也躲不开。

  那术法直奔和云绛霜而来，转瞬就笼罩在二人身前，但却未曾伤人，而是化作云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不管绛霜如何挪移躲闪，这片淡淡的云雾都永远挡在他们东侧，像是不让他们查看接下来的事情。

  紧接着。

  一道白色光芒划过天际。

  “啊！主人……”

  绛霜轻声惊呼一声。

  “怎么了？”

  和云皱眉询问。

  “主人，妾身感知到，那白雾消散了，里面的死人露了出来，这个死人睁开眼睛，是降冥道法的波动……”

  绛霜声音有些惊恐。

  她当初就是被这道术法炼成了魂奴，这道术法代表‘主人’，代表上位者，能主宰他们的生死。

  “降冥道法……”

  和云喃喃一句，他的视线无法穿透白雾，什么都看不到，但这白雾也阻挡了术法，没有让他受到影响。

  “主人，这个死人是……是和您同样的人，是……”

  绛霜声音有些颤抖。

  “是九冥圣宗的修士。”

  和云替她补上这句话。

  此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和云隐隐有些猜测，这个死人恐怕是二十素手的‘前主人’，这个主人死了，但又被二十素手给抬了出来，帮她的‘新主人’来对敌。

  但这可能吗？

  一个死人如何穿越异象？

  “主人，结束了。”

  绛霜忽然开口。

  和云看不到前面，却也能看到空中的那道白光缓缓消失，而后白影迅速朝北而去。

  片刻后。

  他们面前的白雾也消失，一盏青铜色的幽绿魂灯从中掉出，灯芯光芒似有似无，像是被榨干了似得。

  “……”

  和云微微沉默。

  他再也无法感知到二十素手，也联系不上她，她似乎脱离了和云，已经不再是和云的魂奴。

  “去看看圣宗那边。”

  和云对绛霜开口。

  他有一种直觉，圣宗这些人算是完了，十五个筑基，一个金丹，有一个算一个，应该都活不成了。

  但他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本来就是想亲身经历一下降冥，用异象内的生命感悟降冥道法。

  这下算是成全他们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将这一幕记忆传回到主体。

  “主人，他们……都变成魂奴了，只有那个金丹魂体被打碎了，主人要过来收了他们吗？”

  绛霜传声道。

  “……”

  和云微微沉默，心道果然如此，那死人真的瞬杀了十五个筑基，这降冥道法当真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