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原本不想插手他们家的事情，省的里外不是人，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个男的已经喝酒喝到这种地步。

  老汉捂着自己的手背，疼的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程野看着他哭哭啼啼没和男人样，居高临下怒斥:“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就是喝酒，能不能干点正经事情？”

  “……”

  “媳妇才给你生完孩子，你就动手打人，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人性？！！！！”

  余溪听着程野说的这些话，默默看向他。现在他的脸色比平时还要阴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却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

  程老太太也跟着附和骂道:“就是就是，女人生了孩子，身子虚弱地很。你怎么能动手打孩子的娘呢？这没事还好，这万一有个好歹，你叫人怎么办？你叫孩子怎么办？”

  黄连弟听了之后，给程毅一个眼神。

  程毅羞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老汉听见之后，跪到程野跟前哭诉:

  “表叔，我知道错了，喝醉了，我真是糊涂，我真是喝醉了。”

  程野抬起冷眼没看他:“这些话跟我说有什么用？”

  老汉听见了，赶紧换个方向，转身跪到年轻妇人身边:“阿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喝醉了，你原谅我吧，你就原谅我吧。”

  余溪看见年轻女人哭地更加厉害，紧紧的捂着嘴巴，一句话也没说。

  余溪看见这个男的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冷笑，“原谅？你把人打了，随随便便说一句原谅的话就没事了？我打你一巴掌，剁你一只手掌，事后再跟你道歉，说声对不起，你愿意吗？”

  什么？

  老汉抬起头，看向余溪，一时哑言。

  年轻女人觉得余溪说的很有道理，沉默了半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冷冷说道:“你不是说我在你们家什么也不干，就知道花你们家的钱吗？既然如此，我带着孩子回我娘家就是了，你自己过吧。”

  年轻女人擦干眼泪，从别人手里抱回儿子。

  老妇人一看唯一的孙子被抱走，着急地不行:“阿丽啊，这夫妻两吵架归吵架，怎么把孩子抱走呢？你自己带走孩子了，你一个人如何养得起啊？你回家以后，你们那边的娘家人会怎么看你呢？别走了，夫妇两有什么话不能说呢？阿？”

  女人低头看着襁褓中刚哭完，身子还在颤抖的孩子，她咬咬牙，狠下心来:“娘，您儿子高贵，我高攀不起。这日子，我不想过了。”

  老妇人看见女人像是下定决心，她赶紧拍一下儿子脑袋。“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媳妇喊回来？你在想什么呢？”

  老汉刚才还处于混沌状态，被拍一下脑袋之后，整个人清醒不少，啥也没想，直接跪到女人的身边，紧紧抱住她的大腿:“阿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别走了，好不好？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如何使得？如何能照顾好呢？”

  “那也比跟着你强。我受够了。”

  “阿丽啊，别冲动啊。你们家的状况，现在吃个饭都成问题，好不容易有个家，好不容易能顿顿吃上饭，有个地方住着。你自己执意如此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叫孩子跟着你受苦呢？”

  余溪看向年轻女人，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悔恨、迷茫。

  是啊。

  怎么活呢？

  余溪想了想，如果自己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她该怎么活呢？

  程老太太、黄连弟和程毅互相看了几眼，觉得事情不妥。

  黄连弟看着这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她们的日子能不能过下去，她不知道。

  但是这门亲事一定不能在程家闹掰了，不然传出去，以后亲戚间该怎么往来呢？

  程老太太也是如此想法，开口道:“阿丽啊，他既然已经向着你道歉认错，你便再给他一次机会，再原谅他一次吧？”

  “是啊，这年头女人一个人如何带得了孩子呢？你自己一个人生存都艰难，更别说带着一个孩子了。这大人吃点苦倒没什么，孩子可不行啊。咱们这做娘的可不能害了孩子一辈子啊。”黄连弟望着女人苦口婆心说道。

  老妇人看见程家人都帮着自己，也跟着开口劝阻道:“是啊，阿丽。你就把今天的事情都忘了，再仔细想想平日里，他待你是不是好地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和他能结为夫妇实属缘分，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你再冷静冷静，切不可一时冲动坏了事啊？”

  老妇人双眼垂泪，看着年轻女人，伸手欲抱孩子。“来，把孩子给我，你跟他好好说说。”

  男人紧紧的拽着女人的衣服，不让她出门:“媳妇儿，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打你了，我绝对不动手打人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家暴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原谅还是不原谅？

  余溪看着女人咬紧牙关，嘴唇像咬出血了似的，既无助又委屈，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强忍着不流出来。

  余溪看着她此时此刻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她偷偷看向一旁的程野，心想:自己应该是比她幸运的吧。

  年轻女人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幽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外头一样无尽地夜晚，仿佛看尽了一生，不再挣扎。

  老妇人从年轻女人的手里抢回孩子，终于露出笑容:“不吵架就好，不吵架就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多大点事情，不至于跑回娘家。”

  程老太太和黄连弟也跟着应和，“行了行了，都一起过了这么久，孩子都生了，吵吵过去也就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跪着的老汉从地上起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像刚才女人的大闹一场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让大家取笑了哈哈，让大家取笑了。”

  “害，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都是门外汉似的。我跟我老伴儿吵了半辈子，感情不也是好好地？”程老太太斜眼看向说话的男人。

  老汉憨憨地摸着脑袋笑了起来，众人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