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丘还想说些什么，但透过挑开的门帘，依稀可以看见人群围拢在马车周围。

  几股凌然如峰的气息传递进来，马车外，挑着门帘的战列骑士目光深邃。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起身握住了那只洁白无暇的柔荑，与【棂星】先后下了马车。

  一身暗黑蛛丝晚礼服的宫装贵妇，一名腰挎长剑的战列骑士，两人的到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街道上，缠着黑纱的市民们整齐有序的围拢在一座残破的宫殿之前，大理石柱上几乎被风雨磨平的纹饰以及长满青苔的外墙无不诉说着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殿宇。

  实际上，如果忽略以上的种种，单看宫殿的大体轮廓，却也算得上是气势恢宏，只是砖石上随处可见的碎裂与坑洞让这种雄伟的美感淋漓破碎。

  即使无人介绍，梅丘也认出了这座残破而恢宏的建筑。

  黎明殿。

  又名，尼科尔森宫。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人类基本上都听说过这座宫殿的名字。

  在传说中，在史书里，口口相传，印在心底。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觉醒斗气的战列骑士，尼科尔森.范博帕的宫殿，而他的某位直系子孙，则是第一代盖伦特国王。

  这也是盖伦特人总是以骑士之国自居的原因，在发现了斗气的存在之后，尼科尔森并未独占这个秘密，而是将突破的方法公之于众。

  如果没有他，人类的历史都会重新书写，而战列骑士甚至可能不复存在。

  梅丘整理衣衫，面前的宫殿虽然残破，但却是骑士们共同的圣殿。

  他看着宫殿门口站立的几道人影。

  五个人，就像五座挺拔的山峰。

  为首的一名金发青年微微躬身，右拳狠狠锤击心脏，向着梅丘做出了一个最为标准的骑士礼。

  “雷霆骑士多米尼克斯.范德帕，向卡尼迪阁下致敬。”

  一直充做车夫的战列骑士走到他的身后，与其余四名骑士一同捶胸见礼。

  梅丘感受着六人的气息，除却为自己驾车的骑士以外，其余五人的斗气明显略显单薄。

  显然，眼前的几人都是刚刚突破成为战列骑士的。

  他挺直腰板，同样捶胸还礼。

  面前的人，正是金狮王的独孙。

  如果没有记错，在几个月前的北域之战，他还曾与多米尼克斯见过面，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刚刚经历战火的毛头小子，只是一个寻常的突击骑士。

  靠着跟随在骑士团的末尾以及足够的好运气而从与萨沙的对阵中存活，便自以为立下了赫赫功勋。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甚至借着奉命为梅丘送行的名义直接跃马冲进了梅丘率领的矮人与半龙人的联合军阵之中。

  而梅丘也当然没和他客气，直接开启了足以传送上万军队的空间之门，用伟力的威压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渺小。

  梅丘笑了笑，看来那次经历激起了对方的好胜之心。

  几个月不到，对方就已经脱胎换骨。

  不过对方必然不会再对那次受辱耿耿于怀了。

  反而，在多米尼克斯的心底，还会把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当成是前辈的指点与劝解。

  点燃了斗气之光的战列骑士，就是这么令人费解而又简单易懂的存在。

  他们既拥有远超凡俗的高尚品德，又拥有将这品德贯始终的坚定信念。

  人们公认他们是黑暗中最为耀眼的光明。

  但在梅丘眼中，他们高尚而又异常顽固却是导致这个落后时代的诱因。

  “祝贺诸位从蜕凡之路凯旋而归，愿斗气之光点亮诸位的武勋与荣耀。”

  他抚胸施礼，笑容灿烂，目光与多米尼克斯对视，感受着对方眼中雷霆般的意志，笑道：“很高兴与您再会，殿下。”

  “这是在下的荣幸。”

  多米尼克斯再度弯腰，恳声道：”从没想过，能在这里与您相遇，我深知如今的自己依旧无知懵懂，但是...”

  他直起腰，左右看顾，露出灿烂而坚定的微笑，“与上次分别时相比，我已不缺乏前行的勇气。”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再度响起，此起彼伏，山呼海啸。

  “阿尔诺阁下，菲多克阁下，宴会即将开始。”

  多米尼克斯侧过身，空出大门，“还请两位随我来。”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多米尼克斯引着梅丘进入了恢宏而残破的宫殿。

  直到进入其中，梅丘才发现，这座建筑的内部结构极为怪异。

  宫殿内并没有寻常建筑的前厅或者侧殿，只有一条通道。

  厚重的大理石砖墙隔绝了一切外部光线入内的可能性，加上刻意没有内部安装任何灯光，这条通道就像深渊隧道般漆黑亢长。

  走到两边，有许多同样陷于漆黑中的石室，梅丘可以感觉到，大部分石室内都是有人的。

  青春洋溢的少年，沉稳果敢的中年，甚至不少还有垂暮将死，但依旧坚韧顽强的老者...

  每一道气息都蕴含着不同的特性，每一道气息都发散着相同的执着。

  凡人的意志在被某种神秘充盈，浸透。

  梅丘皱起眉头，他已经认出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源于何处。

  只有源于规则侧的神秘才能赋予凡人的灵魂以如此强力的变化。

  蜕凡之路...

  或者说，元素世界的外围。

  梅丘又想起了那条狭窄的被黑暗笼罩崎岖小路，漫无边际，似乎没有尽头...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脚下的隧道与蜕凡之路有几分相像。

  不如说，这条隧道大概就是按照蜕凡之路的样子修建的。

  两旁的石室石门禁闭，但梅丘依稀还能感觉到一道道气息的变化。

  绝大多数都在平稳状态，然而也有几道衰弱到了近乎消散的地步。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这几道气息的主人大概已经迷失在了蜕凡之路中了。

  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意志继续衰弱，而肉体却越发强大。

  当迷失在黑暗中的意志再也压制不住逐渐增强的肉体力量之后，尚未凝聚成形的斗气便会彻底失控。

  锋利但却凌乱的气旋会割开他们的身体，彻底搅碎他们体内的所有脏器。

  泛血的华光闪耀着，漫天挥散。

  那也是他们生机断绝前，看到的最后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