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在碧绿色眼眸的注视下，大嗜血缓缓摇头。

  “如你所见，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血河浸泡，不洁的鲜血吞噬了所能触及的一切生命，不论是地表之上的树枝，还是深埋于地底的根系都在血水的浸泡下逐渐腐烂，这个空间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存在的迹象，甚至连空间自身的结构都遭到了眼中的创伤。”

  “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栖身于空间的缝隙之中，而不是呆在这个空间之内，被血水污染过的土地无时无刻的吞噬着接触到的生命，就算是伟力者也不意外。”

  终于找到了说话机会的小嗜血嘿嘿一笑，一双血色的眼睛带着讥讽。

  “连世界之树都在血河中化为朽木，你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从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

  是啊...

  [棂星]的血河确实有吞噬万物的功效。

  就算是觉醒了[领域]，自诩比肩神祇的赫敏丝乐也无法在那样的污秽中幸存。

  就连世界之树都会枯萎。

  那个女人，也会陨落。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相关的事实，但在亲赴事发地验证之后，[橡树]才终于斩断了心中的那丝幸。

  看来，真的陨落了呢。

  她闭上眼睛，压制着心底的恨意。

  一个人的存活并不仅仅局限于自身的生命，留在这个世界中的种种痕迹同样也是存活的证明。

  只因为那个人留下的遗产会影响着仍然活着的人们。

  那是生命的另外一种延续。

  是对于死者最为温柔的救赎。

  不过，赫敏丝乐大概没有这个机会了。

  炼金文明已经消亡，神弃之地在血河的浸泡下濒临崩坏，就连用整个精灵族血炼而成的贤者之石都被全部抢走。

  那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剩下的，便是自己脑海中的回忆。

  真是讽刺...她本该以精灵女皇的尊位在一族的历史中得到永生。

  可却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就动手屠戮了整个族群。

  已经没有人会记得她了，已经没有人还会再提起她了。

  那个死去的可怜虫只会以疯癫的形象埋藏在极少数伟力者的心底，并且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埋越深，直到再也不会提及。

  所以，就只剩下自己的记忆了吗？

  [橡树]深深呼吸。

  要忘了她。

  把她忘的一干二净。

  忘记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忘掉对她复仇的心情。

  把这些记忆全部忘记，从脑海之中，从灵魂深处，从自己的心底，从全身的每一丝血肉之中。

  然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精灵女皇赫敏丝乐的存在。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彻底的死亡。

  “你说得对，她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透了的家伙，便不应该再多费唇舌。”

  想通了一切之后，[橡树]的心情也随之通达不少，猛地握起拳头，将贤者之石收回手心。

  长达一个纪元的仇恨在片刻间烟消云散。

  她微笑着，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我现在心情很好，能帮忙的一定尽量帮忙，只不过...”

  她又撇了小嗜血一眼。

  “只不过好心情也需要静心维护，你们知道的，我其实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这还用得着你说...”

  小嗜血嘟囔着，但还是明智的选择了不再挑衅。

  在一时的嘴上痛快与一场无法预料结局的战斗之间，他还是知道该如何取舍的。

  尤其是在见识到了贤者之石的威力之后。

  “如果你没有动手的意思，我也不会故意找你的麻烦...只是刚刚见面就亮出贤者之石，这种行为跟直接开打有什么不同。”

  小嗜血冷哼一声。

  不同于自己刻薄的兄弟，大嗜血闷声闷气，但言语却极为诚恳。

  “跟我们回去吧，[橡树]，阿尔诺在找你，他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仇恨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我们一定还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你希望，[九芒星]可以再度团结在一起，复活[战争]。”

  “对对对，无论于公于私，我们都希望能复活[战争]。”

  小嗜血连连点头，声音虽然仍然尖锐，但却比之前真诚不少。

  “我知道[战争]并不是天灾，他只是被规则利用了！如果恢复了理智的他也能回到[九芒星]中，咱们就一定能想出对抗规则的办法！”

  [橡树]的笑容凝固了。

  她垂下眼睑，眼睛被发梢的阴影淹没。

  “很高兴啊。”

  轻柔的声音从她的嘴中传了出来，淡淡的，带着压抑的喜悦。

  “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如果让他知道你们这么理解他，一定会纵声大笑的吧，叫喊着同胞们的理解胜过世间的一切赞誉，捶打自己的心脏，然后就又恢复成了万法不伤的硬汉模样...”

  她顿了顿，深深呼吸，再张口时却多了一丝波澜。

  “他其实也是个脆弱的家伙，也需要同伴的理解与支持，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如果你们能够再晚一点苏醒...他大概就不会落得陨落的下场了...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淡淡的抽泣声后，几滴晶莹的泪珠从发梢的阴影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他已经死了...”

  压抑着的声音音调陡然一扬，突然变得凄厉起来。

  “他已经死了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橡树]抬起头，露出隐藏在阴影中的眼，她的双眼一片通红，密密麻麻布满了血丝。

  “为什么只有在死亡之后才敢说出心中的情感？为什么要对我说出这么感人的话？这么突然，这么突兀，这么不合常理...偏偏却是我心中最为渴望的景象...可我搞不清啊...搞不清你们的用意，你们展露的兄弟情义究竟是为了缅怀死去的[战争]，还是想借此让我忘记仇恨重新回到[九芒星]中？我无法判断...所以我要你们在这里做出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可却仍然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极度的愤怒在一瞬间便摧毁了精灵一族特有的娇好容颜与出尘气质。

  无比狰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想要复活[战争]，就一定得杀死[炉堡]，只因为他们都是规则的代言人，一个生，另一个就必须得死？”

  “所以，我的同胞们啊，选择吧，选择到底要让谁活？究竟要与我联手杀死[炉堡]，还是要对[战争]弃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