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看着她不说话，眼里的情绪晦涩不明，好一会儿又垂眼看着自己杯里的酒，轻轻晃了晃。

  舒子夜疑惑地挑起眉，电光火石间忽然福至心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等等，谢允喜欢的该不会是——

  她回想起这些年，约她出来吃饭最多的是他，经常叫她出诊的也是他，提醒她天冷加衣不要熬夜的也是他，他甚至还会帮Enzo买粮食……

  “……”

  她默默朝后挪了挪。

  谢允察觉到她瑟缩的动作，反倒笑了：“怎么，你害怕了？”

  “没，就是有点……吃惊。”舒子夜喝了口酒掩饰刚才的失态，暗骂自己实在迟钝，居然都没发现谢允的想法。要死，平常一副爱情高手的样子给人指点迷津，结果自己身边就有朵桃花都不知道。

  “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她委婉地暗示。

  谢允朝她举了举杯，“你说得对，干杯。”

  舒子夜松了口气，跟他碰了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

  舒子夜回酒店睡了一觉，第二天打电话给凯恩：“我的服务对象呢？你还没告诉我呢。”

  凯恩笑道：“正好，我们在……嘶！微微，你下脚轻点，我要瘸了。”

  凯恩给她报了一个地址，是个花园洋房。舒子夜过去的时候，许微微正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乐谱，凯恩给她开了门。

  舒子夜瞅了瞅许微微，朝他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原来他的醉翁之意，在某人这里啊。

  许微微看见她，冷哼一声道：“挑自己弟弟的前女友下手，你是故意恶心人吗？她既然来了，那我便走了。”

  舒子夜立即纠正：“我跟他弟弟还没分手，不算过去式，请把前字去掉。”

  凯恩按住许微微，“我们是有正事要谈，你不也故意拿思逸来气我？”

  许微微竖起细眉：“怎么没把你气死呢？”

  凯恩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笑道：“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不舍得对她生气，就只好把所有事情都算在自家那个可爱的弟弟头上了。

  “少来这套！”许微微打开他的手，拿着乐谱起身准备离开。“凯恩?罗森德，我们已经离婚了，不要再来纠缠我！有什么甜言蜜语去跟你那些前女友说吧！”

  舒子夜惊奇地竖起耳朵：哇哦，这俩之前居然是夫妻？

  凯恩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剩下半部乐谱，你不想要了吗？”

  许微微硬生生刹住脚步。

  “在这等我，”凯恩微笑着道，然后对一旁看戏的舒子夜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请吧。”

  许微微横了他一眼，又愤愤地坐了回去。

  舒子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好笑。

  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她跟这位许微微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是顾思逸带她去看一场音乐会，许微微看她睡着，估计气得不轻，硬是把一首轻柔欢快的曲子弹出了杀气腾腾的效果，事后还瞪了她一眼。

  难道，那个时候他们就是认识的了？

  顾思逸这个闷油瓶子，认识也不说。

  凯恩关上书房的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交给舒子夜。

  “这是资料。”

  舒子夜拆开，迅速浏览了眼上面的内容，又翻开第二页、第三页，然后瞅着他别有意味地笑：“凯恩先生的文笔真好，热情奔放又细腻感人，真让人动容。”

  凯恩：“？”

  他拿过文件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些都是他之前写给许微微的情书，不知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抱歉，拿错了。”被窥见私事的他毫不羞涩，从容收回那一沓情书，把它放回抽屉里，又拿了另一个文件袋。这回他自己先拆开，确认上面的封面印着的是“档案”2个字后，才把它交给舒子夜。

  舒子夜接过，翻了一页，又哗啦啦翻到底，最后抬起头狐疑地盯着他问：“你耍我？”

  不会吧？

  凯恩拿回那份文件，翻开一看，除了封面之外，其余都是白纸，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看来，有人进过他的书房了，还偷梁换柱地把那些资料全换走了。

  舒子夜看他沉吟不语，挑起眉道：“遭小偷了？”

  “唔，还是熟人作案。”凯恩叹了口气，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子夜，我可以这样叫你吧。看来这单生意可能要延迟了。”

  她凉凉道：“我出诊费很贵的，不过呢，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倒是可以考虑打个八折。”

  “我一定知无不言。”他笑眯眯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顾思逸为什么会失忆？”这个问题她本来想直接问当事人的，不过看他现在那副恨不得把她丢出去的样子，估计是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她。

  “在M国的圣彼得教堂遭遇袭击，被掉落的石头砸中了脑袋。”

  舒子夜愣住，“他不是遭遇沉船才受伤的吗？”

  “沉船？”凯恩想了想，“哦，你是说在佛伦瑞斯海那次吗？唔，那次是有点风险，因为茱莉背叛他了。不过这种事他遇过很多次，对他来说不是个问题。政府那边来捞残骸的时候，他估计已经在家睡觉了。”

  舒子夜有些懵。搞了半天她这几年努力的方向都是错的，难怪怎么找也没半点头绪。

  “我听说，这些年一直有个人在香榭口岸组织打捞队寻人。”凯恩漫不经心的笑眼里是多了一丝暖意，“那个人就是你吧？”

  “废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怎么甘心放弃。”舒子夜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你看我这不就找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圣彼得教堂的袭击……又是怎么回事？”

  凯恩脸上的笑意渐淡，顿了一下才答：“是我外公那边的人。”

  “你外公？”她有些意外，“你们不是……”

  “不是，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第一任妻子，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凯恩淡淡道，“我跟思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顾思逸的出生，来源于一个阴谋，只是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这又是一出豪门争夺财产导致手足相残的戏？舒子夜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看起来不像对顾思逸怀有恨意的样子。

  不过，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时会失去自己的原则跟理性。她就见过有些雇主，今天为了生离死别哭得天都要塌下来一样，第二天就为了财产的划分大打出手，恨不得一刀戳死对方。

  凯恩察觉到她的目光，无辜道：“虽然我平时喜欢整他，不过那件事还真不是我做的。他要是死了，我可就惨了。”

  顾思逸要是死了，Rosened家族巨大的产业就得全交给他一个人打理，累也把他累死。

  舒子夜做了个“我可什么都没说”的表情，接着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