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双眼，格瑞面前升腾的烟气和雾气遮住了他的面孔，让人难以看清其中神采。他的手缓缓伸出，将面前的杯子端起，轻轻抿着其中褐色的茶汤。

  “这位客人，一个人在这里吗？”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声音从格瑞耳边响起，显得很是突兀。但后者却并没有任何变化，仍旧稳稳地端着杯子，开口回应道：“一个人，但也不想再多一个人。”

  “看来已经有人找过你了吧，结果如何？”

  “不太好，被我砍了一条胳膊和两条腿，现在应该趴在哪里休息呢。你怎么看？”

  “曾经的矛盾带入到现在并不太好，我个人认为人还是要宽恕他人的。”

  “可是你们不不是一直将自己与那种蝼蚁区分开来，从而凸显出高贵吗？”

  格瑞转过头，望向身后的青年。只见那人面带微笑，双眼微眯，隐隐能看到一丝蓝紫色的光晕从瞳孔中露出，神秘而诡异。

  “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吗，全知？你之前直接卖掉我的情报，还是挺让人恼火的。”

  “我是个售卖信息的商人，所以…”

  “说话可以，但麻烦你坐到我旁边的桌子上。坐在一桌的话，我总能闻到一些独属于聪明人的恶心味道，会让我的茶变脏的。”

  格瑞说完后，自顾自的将茶水倒在了地面上。他拿起仍在沸腾的茶壶，再次将自己的杯子填满，仿佛是感觉刚才的茶水已然…被玷污了。

  “全知”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他伸手打开自己面前的茶壶，看了一下里面放好的茶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如果不能好好交流的话，喝这些茶就有点无趣了。”

  “可我还是更喜欢独自品鉴，若是加上一个人的话，也就有些不够分了。”

  “全知”伸出手，用不知从何而来的清水煮沸了前方的茶壶。同样的茶水倒入杯中，散发出白色的雾气和颇为浓郁的香气。

  “我说，你这样坐在我旁边其实也问不出什么的，还不如直接离开呢。”

  “但我总归是想要多说点什么，万一你能够加入到我们的阵营之中呢。”

  “全知”说着，丝毫不顾滚烫的温度，大口饮下了杯中的茶水。他的手掌上泛起蓝紫色的光芒，使得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些许诡异的颤动。

  “我说…你也是那种无法劝说就要直接动手的类型吗，和一般的聪明人完全不同呢…”

  格瑞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上开始不断延伸出灰色的触须。这些灰色的触须不断纠缠交叠，慢慢形成了刚才的灰色长剑。

  “我可没说要直接动手啊，只是释放出气息让周围的环境更稳固一些，不要被其他人发现而已。”

  “虽然能够窥视到这里，但我相信这种所谓的拉拢应该都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吧。不过既然你们这么熟练，那能否问一下，地球上曾经的神明，都去了哪里呢？”

  “曾经的神明？”全知一愣，却并没有明白格瑞的意思。他望着后者，脸上尽是茫然的神色，仿佛对地球上的神明没有半分了解。

  格瑞见到这幅情景，脸上露出了一丝思索的神色。他将手放到的全知的肩膀上，开口说道：“没关系，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有问吧。”

  全知脸上露出更为疑惑的神色，他向前走出两步后，却突兀地跪倒在了地面上。蓝紫色的双眼缓缓闭合，不再有半点声响和波动。

  见到这一幕，格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颇感兴趣的微笑。他低下头，缓缓将自己的手掌探入了面前之人的胸口之中。

  蓝紫色的气息被缓缓吞噬，消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根本难以解析的物质。格瑞的身体表面不断闪过一道道灰色的光芒，好似在分析着其中的结构。

  过了片刻，格瑞却颇为不解的站了起来，将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眼中灰色的光芒不断闪动，最终缓缓演变成了熟悉的金色。

  轻轻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格瑞走出了这个建立在雪山下面，烟火气息十足的小店。他转头望了一下后方洁白高耸的山脉，轻轻闭上了双眼。

  灰色的光芒一闪即逝，站在原地的身影却已然不见了踪迹。格瑞的身体缓缓出现在了高楼的顶部，俯视着下方嘈杂喧哗的城市。

  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伸出双手，按在了前方的栏杆上。在他的眼中，无数奇怪的数字从面前的各种建筑上闪过，将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绿色与黑色的交织。

  “你在看什么呢，神明大人？”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个世界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身为神明这样的观察者和顶峰之人，不是应该将一切看得最为清晰吗？”

  “也许只有站得高一些，才能发现曾经的一切都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吧。”

  格瑞转过头，望向正站在身后的利维坦。后者穿着长长的黑色皮衣，一脸的颓废大叔相，让人一看便能感觉出这人心中的一丝…慵懒？

  “既然神明都说出这样的话语了，那我也没办法安慰什么了。你自己开心就好。”利维坦说着，将一个小小的铁盒扔给了格瑞。后者伸手接过，瞬间便闻到了颇为浓郁的油腻味道。

  “这里面是什么，想让我喝油吗？”

  “只是制作人身上的油脂比较多而已，您不需要在意这些，直接饮用就好。”

  格瑞半信半疑地拧开了盖子，将里面透明的液体倒入了口中。辛辣，刺激，甚至有一丝隐隐的腥臭味的酒液完全进入胃中，让格瑞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这个东西是用什么做的，怎么会…”

  这句话刚刚说到一半，一种诡异的香味却突然从身体中反了上来，同时还带来了丝丝让人极为舒适的暖意。格瑞的眼神一凝，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成分。

  “这一小瓶，顶的上你三天的工作量了吧，还真是有些奢侈。”

  “不，其实要差不多三年才能完成这种剂量的收集，全部是‘醉’人的灵魂，才能酿出这种甘醇肥美的酒液。”

  “所谓的醉人，就是指在喝多了酒的情况下造成了一些罪孽从而进入了你们那里的人吗？”

  “大概是这样的意思，而且他们的灵魂因为酒液的缘故会带着一种其他灵魂不具备的…酒香味。再加上罪孽导致的灵魂本身的味道，就会像你们人类的‘鲱鱼罐头’一样一部分人着迷。”

  “尤其是在进行过酿造之后，变成了更容易被接收的酒液吗？”

  “就是如此，只不过您刚才喝的还是进行过浓缩的精华体，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承受。”

  “想要借着这种机会再次对我进行探查吗，我没有直接死在这些灵魂的冲撞之下，是否让你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惋惜呢？”

  “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但您死去的话，说不定会造成比现在更为复杂的后果。”

  “哈哈…”格瑞笑了笑，脚步向前一踏，顺势接近了前方的利维坦。灰色的长剑探出，缓缓刺入了对方的胸口处。

  “如果你继续这样无聊的事情，我说不定会直接破坏你的核心，不让你有半点活下去的可能。”

  “放心吧放心吧，我不会再对您做出这种试探了，一定会争取一击必杀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你能够用蝼蚁的身体与力量…比肩神明吧。”

  格瑞转身走到护栏的旁边，迈步向前，直接跨了出去。强大的气流从他的身旁吹过，却没有让他身上的衣服有半点颤抖。

  “砰”的一声，地面完全龟裂，向着下方凹陷下去。格瑞若无其事的从中走出，仿佛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群怪异的目光。

  绿色的数据又一次闪过他的双眼，但却被格瑞强行压下。他看着周围的景物，嘴角微微翘起，走向了远处那条熟悉的街道。

  “果然还是有着一些问题的，但是现在还无法看出他究竟掌握到了何种程度，也许只是怀疑吧。”

  望着远去的格瑞，利维坦捡起地面上掉落的铁罐，将其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黑色的皮衣鼓动，缓缓在前方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门户。

  “还是回去看看别的地方吧，一直在这里也不会再有什么很好的收获了。”

  利维坦的身影消失在光门之中，让那大楼的顶部瞬间便空了下来。但在几秒钟后，一个小小的触须肉球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用上面生长着的眼球扫视着周围。

  “刚才道路和那个奇怪的被下注者好像在交谈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

  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家中，格瑞将半路上购买的食物放到桌子上，小口吞咽起来。而在他的背后，一个小女孩缓缓从楼梯间中走出，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哥哥，父亲母亲都已经睡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只是有一些事情而已，话说你没去和父亲母亲一起睡吗？”

  “今天没有，还是自己睡觉比较安稳一些。现在只是下来喝水而已。”

  缇娜说着，从冰箱中拿出了一瓶饮料。她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再次回到楼上…伸手敲响了房门。

  “爸爸，妈妈，哥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