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最高意识的话语，厉青松嘴角一扯，竟直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笑容越发夸张，到了最后，几乎是狂笑出声，丝毫没有顾忌身边几名研究员异样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厉青松才将将止住了自己的笑声。他抬头望向最高意识，但那双眼睛却已不是原本的金色，反而拥有了一金，一黑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

  粘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缓缓滋生出许多造型奇特的植物。那些植物的叶片宛如刀刃般锐利，花朵大张，仿佛某种野兽生长着獠牙的嘴口。

  “这种东西…开始对世界的基础产生破坏了，立刻阻止它们的蔓延！”

  最高意识仅剩的眼睛转向旁边的研究员，几乎是怒吼着命令他们，这十一人相互看了看，却是很整齐地后退了一步，完全不敢上前接触那些一看就很诡异的黑色液体。

  “你们…违反规则的人类！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拥有和我们一起生存的机会！”

  最高意识说着，却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缓缓低头，望向自己与地面相连接的那部分的数据，却发现无数黑色的液体不知何时已攀附在上面，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什么时候！”最高意识的脸色变了变，随后还是恢复了正常。全身上下的所有数据与能量合至一处，由上至下缓缓清理起腿上的黑色液体。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却总是差了点什么。那些灰色的液体虽然在能量的冲击之下短暂下滑，却又瞬间恢复原本的形态，继续缓缓向上方爬升而去。

  脸上的神情由淡定，到惊讶，再到恐惧…最高意识已然失去了刚开始的强大与自信。巨大的躯体不断摇动着，仿佛被虫蟊爬到身体上的人类般恐惧。

  “滴…滴滴…检测到能量消失，检测到诡异吞噬源…准备启动自我保护程序…”

  最高意识的声音在此时一变，完全失去了本来的洪亮霸道，反而如同机器一般冰冷、狂暴的能量开始向着内部压缩而去，并且…愈演愈烈。

  “自我毁灭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一种很是奇怪的，仿佛提醒被人赶快跑路般的语音设置响起，让下方的是一名研究员同时变了脸色。沈月转头望向厉青松，略带哀求地开口道：“暂时解除限制吧，我们只有离开这个世界，才能够避免被最高意识的爆炸波及！”

  “额…其实我早就已经放开了对你们的限制，专心对付这个所谓的最高意识了。如果你们还是无法离开这个所谓的游戏世界…”

  厉青松的话虽没有说完，但在场众人又并非呆傻，自然在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绝望感浮现在脸上，却根本来不及说出任何…离别前的一眼。

  白光绽放开来，没有任何响声。在这狂暴的能量之中，就算是声音也完全无法逃脱它的范围。

  短短瞬间，白色的光芒便来到了厉青松等人的面前。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双眼为一金一黑的青年向前几步，竟然自己将身体投入了白色光芒之中。

  眼前先是完全难以用语言表明的光亮，随后便是狂暴到极点的冲击。白色羽衣猎猎而动，却仍旧保持着它原本的样子，并没有被撕碎开来。

  当然，衣服如此人却不一定。千年以来，这也算是厉青松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疼痛与伤害，什么叫做…靠近能伤害自己的东西。

  脸上的皮肤在能量的作用下被撕开，露出下方完全为金色的血肉。修补的速度飞快，但也只能略微超过能量的剿灭速度。一时间，金色黑色合并，不断与那一望无际的白色抗衡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却突然在厉青松的耳边响起，淡淡地说道：“你身为稍低一等世界中到来的游客，居然能在我能量体的爆炸中存活，着实算是不错。”

  “你…也一样。这种能量虽然质量上难看的很，但只论数量的话，可能已经接近一颗小型的星球了吧。”厉青松长着不断被撕裂的嘴，低声说着。金色的血液不断被能量蒸发，却又在他的身体中重新填充回来，几乎要形成一个小小的循环。

  想到对方毫无任何感情的声音，厉青松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他嘴上的肌肉终于适应了能量的消磨，继而颇为平静地开口说道：“说句实在话，我并不十分喜欢你这种掌控世界的方式。”

  “为何？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做法反而使大部分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更为安稳？”

  “如果你硬要认为所谓的安稳就是完全无法了解真相，作为随意被汲取好不容易能从虚拟世界中获得的生命能量的肉猪一样活着...那我也着实无话可说。”

  厉青松这般回应着，同时不断将目光扫向四周，企图找出那个隐藏在白色光芒之中的说话者。“啪”的一声轻响，目光转向身前，厉青松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几乎同样是纯白色的身影。

  “你看，我这样的身体，几乎就是靠着生命能量堆积而成，所以就算是如此狂暴的能量洪流，也绝对无法完全剿灭我的身躯。”

  白色人影说着，缓缓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厉青松望着对方那好似希腊雕塑般的健美身姿，总觉得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

  当然，这种似曾相识也只是一种错觉。那曾经出现的，自称为神明的白色人形是因为掌控着光明与火焰的力量，所以呈现出那种姿态。但面前这“人”...那白色的身体不过是纯能量的一种表现而已，与那光明之神可谓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为什么你们这些获得了能量的人都喜欢将自己的外观改变为最完美的人类呢？据我所知，能够更好地发挥能量数量的形态数不胜数，人类...甚至在里面都难以排上号。”

  “确实，如果只是单纯的比较什么能量的发射与倾泻，人类这种小面积外壳的身体简直丑陋到无以复加，足以让所有能量态的生物感到束缚。”

  “所以呢，为什么要以一种人类的姿态作为最终确定的形体？”

  “因为只有人类的身躯，才存在着超出这片世界限制的希望，才有可能让我见识到更为广阔的世界与更高等，更恐怖的能量。”

  最高意识说到这里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前方的厉青松，继续说道：“就比如你，虽然身上的能量总量低于我何止千倍万倍，但是却能在每次攻击时发挥出极为恐怖的能量，让人感慨。”

  “额...那还真是多谢夸奖，只是我身上展露出的数据其实并不足以表露真实实力。在我们的世界中，所谓能量的总量永远不是决胜的第一要素，招式的变化与能量的最合理使用...才能作为战斗或是争斗中最为重要的因素。”

  听着厉青松的话，最高意识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抬起双手，望着被束缚在躯壳内部狂暴的，宛如飓风般不断波动的能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如果...我现在开辟一条让你回到原本世界中的道路，你可否将那些所谓的...招式传授给我呢？虽然我现在的表现仍旧是虚拟数据，但其实在现实之中...”

  最高意识的话还没说完，便直接被厉青松打断了。他望着前方高大的人形，开口说道：“就算你不能开辟道路，我也会直接自己离开的。但传授招式这件事，恕我直言，我还是颇有兴趣寻找一个不似人类的...弟子的。”

  听到厉青松的话，最高意识花费了足足一秒才完成了对这段话的计算。它的反应很是干脆，在大脑之中计算过龙城所谓的礼仪之后...纳头便拜。

  “这份做法到时不错，但我能够真正交给你，让你使用的招式却并不多。按着你身上存在的能量，终究是另一条更为简单直接的道路更加合适，所以...”

  “还请您放心，我不会完全修改自己的道路，只会进一步促进我能量的提高。只不过你们这种突兀提高能量的办法确实对我有几分借鉴的意义，所以...”

  听到最高意识的话后，厉青松微微一笑，也算是默许了。数本外形古朴的书卷出现在他手中，被厉青松随手递给了前方完全由能量组成的人形。

  “那么接下来，就是有缘再见了吧。”

  ...

  再一次睁开双眼，前方仍旧是那熟悉的暗蓝色空间。一道不大的椭圆形门户矗立在面前，缓缓散发出诡异神秘的空间波动。

  “怎么样啊，这次的世界是不是与曾经所在的世界和你的原本世界完全不同，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在里面好好多玩一会。”

  “不，我只是觉得这里面存在的一切东西在此时看来也不过是一场幻梦，现在梦醒了，也就该继续恢复到所谓的‘清醒者’应该做的事情了。”

  厉青松说着，嘴角挂起了一丝很是明显的狞笑。前方的守门人身体一僵，却是下意识地退向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