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蓝色的病房，四周墙壁还有棚顶地板都铺着天蓝色的泡沫板子。泡沫板贴的很整齐，严丝合缝，上面一道道抓痕清晰可见，任谁都能看出来抓墙者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抓痕触目惊心，隐约有些恐怖。

  房间唯一的小窗户，也被人用铁条封的死死的。铁条的两端，缠系着布料，中间被人打磨的很光滑，就算不小心磕碰到身体也不至于受伤。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单人床垫，床垫是白色的，大约三十厘米高。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

  韩小羽坐在地上，地板上的泡沫不硬，坐着还算舒服。他的面前摆着四个小瓶子，瓶子里面装着三红一蓝的透明液体。

  他已经坐在这里半个小时了，马君之前给他介绍过药剂的药效，还特意叮嘱他先喝红的。

  他不是在调整自身状态，而是不敢喝。

  马君说过，每一瓶红色的药剂都会让人感受到巨大的痛苦，肌肉酸痛，血液沸腾，骨头像被人折断。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房门外站着几位医护人员，一旦有突发情况，他们随时会冲进来进行抢救。

  阳光从唯一的一扇小窗户照射进来，屋子里很温暖。韩小羽抬头，目光顺着小窗户向外望去，倒也能看到罗尔城的景象一角。

  一个巨大的塔状结构的建筑物映入眼帘，塔的顶端有一个时钟，时钟没有秒针，长长的分针上有几只鸟在休憩。清一色的黑色的鸟，韩小羽不认识这鸟的种类，只能归结为乌鸦。

  时间慢慢流走，分针向前前进了一格。一个微小的摆动，惹得落脚的黑鸟全部飞走。它们在空中扇动着翅膀，叽叽叫了几声，向着远处飞去。

  “原来不是乌鸦啊。”

  听到清脆的鸟叫，韩小羽收回目光，笑着自言自语。

  他又开始沉入回忆，搜刮着他为数不多的记忆。初中，高中，灵世界。从班主任到同桌，从李长生到几位大佬。

  他好像没有必须喝下药剂的理由。

  在进入这间屋子的时候，马君也说了，他可以拒绝饮下药剂。毕竟那种巨大的痛楚很可能使其昏厥过去。喝与不喝，全在韩小羽一念之间。

  他将目光从药剂瓶上转移，起身向着门口走去。他只要踏出这扇门，便代表着他放弃了。

  门口的马君从监视器里看见了少年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气还没呼吸上来，少年的身影顿住了。接着，少年又重新坐了回去。

  韩小羽在刚刚的回忆中突然想起方鹏，以及那个犹如断线风筝般死去的苏文慧。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眼神一凛，心一横，似是下定某种决心，抄起一瓶红色的药剂，打开盖子仰头灌进嘴里。入口处是一片温热，带着微微的腥味，仿佛是一瓶刚刚抽离人体的鲜血。

  喝完他就四仰八叉躺在那张床垫上，等待着药液开始发挥药效。面对即将到来的痛楚，他的心情也十分紧张和恐惧。

  药效来的很慢，但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

  首先是血液，仿佛所有的血细胞都在欢腾，浑身的血浆都在燃烧。接着是肌肉，血液沸腾的流动加大了肌肉纤维的张力，就像被注了水一样，发胀，难受。最后是骨头，密度的增加让骨骼产生了裂缝，裂缝又在药剂的刺激下快速愈合，痛疼直击大脑。

  总之就是发热，发胀，发痛三种感觉累加在一起。韩小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炸了，巨大的疼痛差点让他昏厥过去。

  他的表情疯狂又狰狞，五指用力向后张开，甚至指关节扭曲。他突然明白墙壁上的抓痕是如何留下的了。

  他的心脏也开始铿锵有力的跳动，跳动的频率很快，振幅很大。他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起，要猝死过去了。

  他很想转移注意力，比如幻想今晚李长生会给自己带什么宵夜，比如下一次的任务马国主会派谁跟自己做搭档，再比如马国主答应送他的汽车。

  可他的大脑完全不受控制，一直在胡思乱想着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想起夏日的夜晚，他一个人喝了两瓶啤酒，然后走到小区车库里，在车库里骑了一会自行车。他又想起高考的第一天，他在草纸上奋笔疾书的写字，那是一封写给自己的信，篇幅很长，可他记不得信里的内容。

  写完信之后，他望着考场里的时钟发呆。

  原来在那些经历里，他都不是睡着了，而是第二个人格被激活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窗外漆黑一片，韩小羽才恢复清醒。

  恢复状态后，他艰难起身，立马打开第二瓶红色药剂，又一次躺在床垫上。

  这次的痛苦比之刚才稍微减轻了一些，不知是他体内产生了抗体，还是他已经麻木了。

  接着，他如法炮制。三瓶红色药剂的折磨，让得他大汗淋漓，小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

  不过所幸，他并没有发生意外，依然还有意识。

  马君从门外走了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是那几位医护人员。他们的动作很整齐很专业，拿着各种设备给躺尸的韩小羽做检查。

  测血压，测心跳，扒开他沉重的眼皮拿手电筒一个劲儿的晃来晃去。

  检查完毕，领头的医护人员冲着马君点了点头。马君挥了挥手，几位医护人员一起走出了房间。

  “还能动吗？”马君问。

  韩小羽轻闭着双眼，他感觉眼皮仿佛挂着千斤顶，睁眼都很费力。他动作缓慢而又轻微的摇了一次头，算是回答。

  “辛苦你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闻言，韩小羽又费力的点了点头。

  他刚想直接睡过去，却听到了似是自言自语的马君的声音。

  “小家伙，你可要知道这几瓶药剂的价值啊，不谈人工，光是研究成本就不止几个亿了。等你苏醒，就能感受到蜕变的快感了。未来将会是你一个人的天下，我还有好多大事要交给你去做呢……”

  韩小羽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终于是昏睡过去。

  任谁都猜不到，价值几个亿的药剂，也仅仅只是让韩小羽蜕变到能多做几个俯卧撑的程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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