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伊还没回到家就听到BP机滴滴的响，在提醒她有邮件。

  这是搜神记论坛里的Pony写出来的BP机软件，他在鹏城的一家叫迅润的BP机软件公司做开发主管，这个软件可以用BP机提醒她有邮件，等她回家一看，是王小波。

  都是一个学校的，有事你直说不行吗？还得发邮件？

  “听说生物系有一篇影响因子4.0的期刊发布了？是韩琦？”

  乐伊：“期刊已经寄回来了吗？应该是吧。”

  含糊的语调下是爆棚的自信。

  影响因子4.0的论文又不是大白菜，哪怕是在未名大学，除了韩琦，乐伊也不觉得还能有另一个研究生有这个本事。

  王小波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只要下班就挂在网上，第一时间就给了回复：“他才研究生吧？”

  “是啊。”

  “写论文这么厉害的吗？他之前还给我一篇统计学工具的论文，问我要第一人称的署名，我还没当回事。”王小波也是留美回来的，妥妥高材生，可就算是他在美国也没发表过影响因子4.0的文章，也正是因此，他更加知道这个影响因子的分量。

  对于评职称和学校里的晋升来说，这样一篇论文可是比他之前写的好几部爆火全国的小说都要有价值的多。有这样一篇论文，哪怕是在强手如云的未名大学和人大，他都可以有五六年不用考虑论文的事情！

  “这应该还好吧？他可是本科阶段就写了《CELL》的人。”

  这事儿当年也是很轰动的，只是仅限于学界内部，当年王小波还没来未名大学，只是在人大当讲师，人大是文科院校，他就没听过这个消息。

  这也说明学界的新闻传播范围有多狭窄，这么大的新闻也就震惊一下本专业学界的人，哪怕同是高校呢，也是一点风都透不出的。

  “谢谢你给我这个消息。”

  乐伊结束了聊天忙碌了起来。

  既然论文已经刊发了，那有些事情就可以动起来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是你们先用实验室之外的政治手段阻碍我们的试验，就别怪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未名大学因未名湖而得名，而未名湖畔的草坪上，每天都有社团活动，学生们谈天说地，针砭时弊。

  政治，是这所政党诞生的学校刻入骨髓的基因，也是九十年代大学生们最时兴的活动之一。

  哪怕是不通世务的科研人员，也能说两嘴眼下最时兴的八卦。更别说，这根本就和实验室、和他们自己息息相关。

  因为这一回说的，是科研基金。

  “你知道我们今年的科研基金为什么这么少吗？”实验室里三三两两散出几个身披军大衣还冻得发抖的学生，可是哪怕是寒冷的北风，也吹不熄他们八卦的热情。

  到了温暖的食堂，热情就更像被暖风吹发的柳条一样生长起来。

  那么多人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听说是把今年经费的大头，都给了生物系了！”

  “生物系？是那个写出4.0的那个研究生？”说话的人不免羡慕。

  那可是影响因子啊！

  要问科研人员要钱还是要影响因子，他们妥妥的会要影响因子！

  钱不一定能买来影响因子，可只要有影响因子在手，谁还担心没有钱啊！

  有人轻轻嗤笑：“你们说的生物系的韩琦？他本科时候就写出《CELL》了，4.0算什么？他考研究生的时候要不是坚持留在本科阶段的实验室报了导师，说不准系里抢他做学生都能打起来。”

  “那是天才，比不了比不了。”

  “在未名，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科研是残酷且纯粹的事情，等级相近自然免不了一争长短，可要是级别差的太远，那还羡慕什么嫉妒什么？

  乖乖对着大神献出自己的膝盖吧！

  “要我说，轮也轮到他了，我们学校的哪个副教授有《CELL》？有不马上升教授了吗？他实验室新开，多点经费也正常吧？”

  这是要自认倒霉了。

  “要是他我们还说什么啊！”消息灵通的那个一拍大腿，“这钱是被给一个外国教授做实验了。”

  气氛顿时越发压抑：“他是漂亮国人还说什么？外国的月亮还特别圆呢！他能做出东西来，带几个留学生去漂亮国，那也算国际友谊做贡献了。”

  也有酸溜溜的好奇：“他拿着这钱，做出什么来了？也发了一篇影响因子4.0？”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做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中国研究生做出来一篇影响因子4.0那是重大谈资，外国教授做出来一篇影响因子4.0那是理所应当，顶多羡慕一下，却不至于做成谈资。

  消息灵通顿时急了，调门就都上扬了两度：“奇特就奇特在这里，钱是给他了，可他没做出东西来啊！”

  沉默和嗤笑很轻微。

  “实验总有不顺的时候嘛！”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一丢丢不为人知的优越感。

  看，你外国教授，用了那么多研究经费，不也跟我们一样试验受挫？

  “这有什么奇特的？我听说，那个外国教授是听了那个研究生的实验思路，暗盗不成改明抢，也幸亏那个研究生自己运气好，找到了投资让他做实验，才写出来了东西。”

  说话的人言之凿凿，仿佛一举一动都是亲眼所见。

  说完还摇头晃脑一句：“我说嘛，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抢来的实验思路有他自己了解的透彻吗？还不是比不过人家？”

  “不培养自己的学生，反而拿钱去讨好外国佬？这是哪个蠢材做的决定！”

  “崇洋媚外，有辱国格！”

  “这和买办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就不提什么国际友谊了！

  科研资金是永远不会够的，科研过程也是永远不会顺利的，但是哪怕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也不妨碍他们把实验不顺利的火气洒在那个犯蠢的领导头上。

  跟领导拍桌子，可是诸多基层单位的保留节目！

  不升者无畏嘛！

  而且还有一层隐隐的想法，这钱要是用在学生身上，那他们可以幻想自己有一天做出成绩来也会获得这么强力的支持，毕竟未名大学的人尖子，谁没点心气儿？

  可是用在外国教授身上，就意味着这样的扶持永远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出身改不了，改国籍也来不及了啊！

  于是他们出离愤怒了！

  像一锅沸腾的水，从底层开始咕咚咕咚冒泡泡，越往上泡泡越多，等浮到了表面上，已经是群情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