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听得咋舌：“这得多少钱啊？”

  “吃还能把乐总吃穷了？”戚琪眼里都是星星，还硬挺着维护偶像的形象。

  “那要是有人点一桌吃两口就走呢？”赵芳见过人心险恶，更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戚琪一指服务员面前的本子：“不还是要登记手牌吗？循着路就能找他去，要么赔钱，要么滚蛋，今天乐总都在呢，谁还敢在这撒野？”

  只是肚子不饿吃不了什么，干脆就又上了一层楼，楼梯口有人发代币，隔一段就有一个茶水站，啤酒饮料堆成塔，花生瓜子摞成山，水果零食想吃就拿，只是每次只能拿一把，还是为了不浪费。

  里头是个电影院，正在放电影，外面的大喇叭放着流行歌，赵芳看的热泪盈眶，瞬间回到那段工人阶级天下无敌的岁月。

  赵芳年纪其实不大，三十边，抹了把泪，忽然觉得自己幸运。

  “姐，你说这个代币怎么用啊？”戚琪眼睛都不够用了，她自诩也是见过点市面的人，可是现在看哪儿都新鲜。

  但是她发现，电影那儿可没人收门票，只是挂着个牌子让他们保持安静别打扰人看电影。

  她也不是问赵芳，就是心里惊讶，嘴上忍不住唠叨点话：“你看那儿，那是不是玩的地方？”

  电影院另一边是个街机厅，原本乐伊想要弄点套圈、抓娃娃机之类的，再弄些小礼物，可是想到工人普遍六零后，大概玩不惯这些东西，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

  套圈抓娃娃什么的都有，还有气枪、飞镖扔气球之类的，但是数量不多，往下一楼还有溜冰场、台球厅、保龄球厅之类的，都是凭代币入场，玩一次一两个代币。

  剩下的一半儿地方就在隔间做了隔音，里头请了京剧、昆曲、评弹、大鼓等等十几种民间曲艺，也是一两个代币听一次。

  也不用大戏，就是捡着热闹的曲目唱唱挑挑，烘托个气氛。

  这些游戏短的一两分钟，长的三五分钟，要是听个曲目十几分钟，光是那一把五十个代币就够他们消磨俩小时。

  抓娃娃的机子看着陌生，赵芳不敢上手，套圈气枪飞镖什么的，她们中年妇女兴趣也不是那么大，此时六楼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戏剧也还没开场，唯有一个挂着红门联的小包厢里传出来京片子说话的声儿。

  红门联喜庆，这时候人也好凑个热闹，俩人没商量就往那间走。

  一人一个代币，茶水免费，听多久不管，两人给了代币掀了帘子进去，发现里头其实不像是小舞台小剧场，就像个茶馆儿，下面摆着几张八仙桌，能坐十几个人。

  上头有个梳着汉奸似的中分油头的小黑胖子在说相声，捧哏得是一个精瘦的老头，风一吹就倒似的，歪着肩膀倚在台子上。

  靠后有个穿马褂的服务员靠在茶台边上边听边乐，明明相声用耳朵听就够了，他却看得目不转睛的。

  客人就当中最好的那张桌子边上坐了两女一男，坐在当中背对门口那位，穿着一件滚白毛的红斗篷，看着就非常喜庆，此刻被逗得前仰后合，抬了胳膊：“给这二位送对花篮。”

  听这声音，戚琪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木在了原地，全靠赵芳牵着才本能得往前走。

  “怎么了？”赵芳只觉得手上沉重，问道。

  “那是乐总！”戚琪惊讶到极点，还没忘了不敢出声打扰，顿时不敢再往前走了，赶紧找了个座位坐下。

  服务员也没空招呼她们，从她们身边跑过去，一脸为难：“送花篮？”

  “外头听相声不都是这个规矩吗？听得好，就送对花篮。”女子露出半边明艳的侧脸，赵芳看着不知道为何，有点眼熟，卡了半天的脑子才恍然想起来，公司大堂门口上的合照里，最中间的那位不就是她吗？

  虽然是合照，可是那一堆人里，最显眼的还是她啊！

  茶楼戏院里都有卖花篮的，那意思就跟打赏一样，最后钱也是角儿跟楼子一边儿一半，跟小说网站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就从这儿学的规矩。

  “我们今天，没准备呀！”这服务员不是本家的，是跟这相声班子一块儿从茶楼里请来的，他知道有这个规矩，但是以前从来没用过啊！

  这年头传统曲艺不吃香，多少个老牌馆子都亏得黄铺子了，还有给打赏的？

  别说是这个服务员，就连台上两位都没见过，嘴里刚说完一个小段儿，那小黑胖子赶忙插进来谢金主爸爸：“谢谢这位朋友捧场，说实话，咱爷俩东跑西颠儿的，快一年了，还是头回收到这个。”

  “行，就你这一句，回头这花篮钱怎么都不能给你赖了。”乐伊乐了，还真就搭上了这茬儿。

  小黑胖子道：“乐总大方！”

  干瘦老头道：“太大方了，不愧是首富！”

  小黑胖子“有讲究的，这叫财近财出，财源滚滚！越花钱的越有钱。老板这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节节攀高，再创辉煌！”

  吉利话谁不爱听？乐伊嘴边上就挂这点笑。

  干瘦老头搭茬：“人家给你送一对花篮，你就给一句吉祥话儿啊？这能够吗？”

  小黑胖子一仰脸，一脸得意：“这哪儿是一句，这是四句。”

  “噫！”乐伊嫌弃脸。

  手下人不明白什么情况，但看见老板噫了，我也跟着噫吧。

  小黑胖子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毛病？

  但他是从地摊上捡钱里逼出来的本事，临场应变是一等一的，用行话来说，这叫砸现挂。

  俩眼珠子灵活的一转悠，干瘦老头挑事儿了：“你看，人老板说不够。”

  “那咋办啊？”小黑胖子腼腆的一笑，说的一点都不腼腆，“以前给人家唱堂会，要是唱得好，观众会往台上扔钱，当然啦我可不敢让您扔，我让您扔我您都不干啊！”

  乐伊特别捧场，随手从身上的暗器储备里抓住一把硬币撒在了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跟下雨似的，格外热闹，格外捧场：“我就干了，你怎么滴？”

  小黑胖子一掀大褂：“我给您跪下了！”

  干瘦老头忙拽着了：“使不得使不得！”

  小黑胖子梗着个脖子作势往下扑：“这都是衣食父母，怎么就不能跪了？”

  干瘦老头：“就您这样，给人当儿子也把人拉扯埋汰了。”

  小黑胖子一脸夸张的遗憾：“我还以为今天能攀上一有钱亲戚。”

  干瘦老头忽然扯着脖子嚷了一声：“您还缺儿子吗？侄子也成啊！”

  “没你这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