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望瞠目结舌，并且无言以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找发行公司这样一个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熟了的事情，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完全超出他认知的方式完成。

  而且他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担心，小心翼翼得探问：“老板，你听说过哈维这个人吗？”

  乐伊虽然表现出了对米拉麦克斯及其背后资本的了解，但是一些圈内的消息和资本结构并不在一个获取渠道。

  乐伊哦了一声：“你是说他惯常用订金诈骗这事儿？”

  哈维在商业上经常刷花枪，比如对于一部拿到电影节来销售的电影，常规报价是200万美元，他就会跟你说，这部电影我开价300万美元，先给你20万美元的定金，等到别的买家都因为他的报价而退出竞争和电影节结束的时候，他就会改口，我就出100万美元，你爱卖不卖。

  电影是一种寿命奇短的商品，版权销售的机会往往就那么一两次电影节，拖黄了，就卖不出去了，所以片方哪怕恨得牙痒痒，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老板这你也知道？”

  乐伊摊手：“我也不想啊，谁让他名声大呢？”

  “那你就不怕？”

  虽然哈维给出的宣传方案并不是这一个路数，但由此就可以看出，这货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谁知道他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怕，他不敢。”

  向北望不信：“杀头的买卖都有人做，还有犹太人不敢做的生意。”

  “他不怕我，但他怕迪士尼。”

  他绝对敢跟乐伊作死，因为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他可以放弃中国市场。

  但是他绝对不敢跟迪士尼对着干，因为迪士尼能让他在好莱坞混不下去。

  从为人来看，哈维绝对不在乐伊的接受范围以内，他觉得他有必要提醒自家这个道德感强到让他觉得吹毛求疵的老板。

  不然最后无论老板是出于利益考量捏着鼻子忍下了这个烂人，还是冲冠一怒掀桌重来，对他这个知情不报的下属来讲，都不是什么太好的结局。

  “哈维·韦恩斯坦，性别男，喜渔色，且手段卑劣，令人发指，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我有一点了解。”

  乐伊自己的消息渠道倒真的忽略了这一点，大概他们还不够了解乐伊，认为个人品德问题在资本级别的利益面前无足轻重，但是乐伊还有消息补充渠道。

  根据禾觅友情提供的消息显示，这货至少性侵和骚扰了上百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的女性和女星更是数不胜数。

  不能说他是好莱坞的毒瘤，因为好莱坞就是这样一个粪坑，一个粪坑怎么会长瘤子呢？那是人的专利。

  这么一个烂人，最后是倒在“METOO”行动上。

  虽然最后“METOO”运动变了味道，但是早期能把这么个烂人拉下马，还算得上是战绩斐然，最终在70高龄被判了23年有期徒刑，这个刑期虽然有点短，但是更大快人心的事情在后面。

  他在2020年就在狱中被确诊为新冠阳性。

  监狱里会获得什么样的医疗水平不可保证，但不能在好莱坞只手遮天的落水狗是不可能获得特效药的。

  而他虽然没有死在新冠上，但是新冠对他七十岁的，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来说绝对是一种十分严重的打击，病毒会攻击他的呼吸、消化和神经系统，哪怕是健康人也很难扛得住后遗症的折磨，更何况是他了。

  已经淡出公众视野，不再有被当做追逐的热点的哈维，很可能时时刻刻承受一种名为新冠后遗症的刑罚折磨。

  可喜可贺，大快人心。

  “你不担心吗？”

  “他敢跟我耍花招？”

  他在弱势的女性面前嚣张跋扈，只手遮天，恶贯满盈却能逼得人敢怒不敢言，但是面对他惹不起的资本，他会乖巧得像只狗。

  不仅是乐伊本人，甚至对她身边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哪怕合作不成，他也只会乖巧得摇尾巴——香江有另一只死胖子的前车之鉴，乐伊对手下人的重视证明，他敢越界分毫，乐伊绝对会亲自捋袖子揍他一顿！

  而他背后的主子，绝对绝对，不会帮他说话。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被推上台面的门面人物，没有资格真正坐上资本的牌局。

  只是向北望一时间看不透：“乐总，《冲上云霄》你真的愿意让哈维发行吗？”

  “为什么不？”

  向北望难以置信：“你不觉得脏吗？”

  乐伊盯了他两眼：“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道德洁癖。他有能力，够不要脸，在这个圈子混得开，我当然没意见。”

  乐伊没有说出来的理由是，《冲上云霄》这部戏里有不少私货，发行这部片子说不定会上漂亮国官方的小本本的，这烂胖子愿意填这个坑，乐伊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向北望也算出身小资本家家庭，可是此时此刻，依旧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重塑和洗刷。

  “我比较好奇的是一件事。”乐伊拖着下巴说道。

  “什么事情？”

  向北望比乐伊还好奇！

  还能有事情是乐伊不知道的？

  乐伊摸摸下巴：“太快了。”

  向北望是个尽职的捧哏：“什么太快了？”

  “他们来的太快了。”

  在乐伊的预计中，迪士尼，或者其他任何一家对中国市场有兴趣大发行公司会尽快出现在她面前，打好关系以求换的一张中国市场的准入卷，但是不应该是这么快。

  正想着，忽然手机跟作死一样疯狂嚎叫，哪怕从单调的手机铃声里都能听出一股子急切。

  乐伊接起电话，一股子冲动的急切和喜悦从听筒里嚎啕着喷薄出来：“乐伊，今年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出来了！”

  “今年这么早？”

  电话那头的梅彧快疯了，丝毫不卖关子地吱哇乱叫：“你是亚洲首富！”、

  “哐啷！”质量良好的椅子忽然打滑，把好端端坐在上面的向北望给一脚出溜到桌子底下。

  与之相比，当事人就沉着冷静得不像个人：“算他们还没瞎。”

  梅彧眨眨眼睛，忽然觉得扫兴：“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乐伊表示呵呵：“不然呢？我手上的现金流都比那些所谓的大房地产明面资产多，再不写我，他还想写谁？谁还敢在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