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管家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把自己今天在书房那张纸上看到东西跟司谨言说了。

  司谨言没想到她居然会跟自己说这件事，略微有些意外。

  “桌上那副花开富贵是你刚绣好的吧？”司谨言突然风牛马不相及问了一句。

  管家愣了一下之后点头道：“对啊，准备休息日去镶框挂起来的。”

  “给我吧，一会我会把钱转给你。至于那两把艾草，我也一并带上去。”

  管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懵的看着司谨言拿走桌上的十字绣和放在墙角的两把艾草。

  等到她重新回到房间，准备继续绣十字绣的时候，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谨言小姐要拿走那幅十字绣和艾草了。

  今天她在书房看到了那张纸的时候，被先生也看见了。

  万一被先生知道她将谨言小姐叫进房间，先生怕是会对她生疑。

  而有了十字绣和艾草，她自然也就有了借口为什么将谨言小姐叫进房间。

  管家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司家那位夫人看起来端方优雅，谁知心底却如此恶毒，居然想出那样的法子来对付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

  一位在家相夫教子的贵夫人心思都如此恶毒，那常年在外与人打交道的先生，心地又能有多善良？

  管家此时不免觉得豪门不仅是非多，而且水太深。

  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而远在京城的一处宅邸中，正与人玩梭哈姜韫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示意身边的陪玩替他玩一把，自己则起身走了出去。

  “姜大少什么电话这么重要，钱都不要了？”

  “比钱重要的还能有什么？不就是美人喽。”

  另外两人开玩笑道。

  姜韫走到阳台处，打开手机，看到上面的短信内容，微微皱眉。

  以他对那位司夫人的了解，虽然看起来挺精明，但实际上并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

  她怎么会冒险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而且居然还差点成功了。

  如果不是那个丫头自身实力不俗，怕是此时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想到这里，尽管此事并没有成功，但姜韫还是忍不住翻滚起一股戾气来。

  拨了个电话出去，“给我查一下最近司家那位夫人接触的那人，仔细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叮嘱完之后，又看了会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摩擦半响，最后还是收了手机，没有拨出去。

  回到屋内，又是一副花花公子的脸。

  ......

  端午节结束后，学校恢复正常上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三放假了，学校安静下来，期末考试即将到来，学校的氛围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司谨言也越来越忙。

  不仅要补习，还要教课，而且教导主任也时不时的找上来，说让她去参加个什么节目，增加学校曝光度。

  如果能拿到名词，学校可以酌情让她在高三的时候分到一班去。

  司谨言对于这种出风头的事并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有答应教导主任。

  但教导主任现在任务重，这次的高考成绩学校还不知怎么样，校长那边又催得紧。

  他也是没了办法，好说歹说，司谨言都油盐不进。

  他只好使出杀手锏。

  只要她能同意参加节目，那学校可以考虑把她以前那些记在档案上的污点全都抹掉。

  其实司谨言也没什么污点，只不过因为总是旷课，所以被记过一次过。

  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这是对司谨言来说。

  在教导主任眼中，不管是谁，都不想自己档案上出现污点，所以他认为，只要摆出这个利益点，司谨言就算不立即答应，也会考虑一下吧。

  结果她还是一口回绝了。

  “司谨言同学，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教导主任，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明白了，我不会参加，不管什么条件。”司谨言还是笑眯眯的。

  与教导主任急的头发都快掉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教导主任现在觉得他看见司谨言就上火，摆手让她出去。

  很快，期末考试就来临了。

  一共三天，考完就放暑假了。

  许悦乐跟司谨言对了答案之后，预估自己的成绩应该在预料的进步之内，高兴不已。

  她此时已经想不起演唱会的事情了。

  一想到她有可能高三还能跟司谨言一个班，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谨言，暑假你有什么计划吗？还要补课吗？”许悦乐略显兴奋的问。

  知道自己考的不会太差，许悦乐就想出去放松一下。

  这是高三前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玩一玩，那到了高三，学习紧张起来，别说出去玩了，怕是周末都难有空闲了。

  之后高中毕业，大家还会不会在一个大学，甚至一个城市都不一定。

  这学期如果不是谨言，她不会有现在的进步。

  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开朗。

  甚至说不定早就退学了。

  但自从她变了之后，她的生命轨迹也跟着变了。

  而且是变得越来越好。

  所以她很希望在看不到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时候，能有限的为谨言做些什么。

  不管什么都好。

  这样即便日后大家各奔东西，不在一个城市了，她也不会觉得因为没有好好感谢过曾经给予自己莫大帮助的人而感到遗憾。

  她其实之前跟父母也提过这个问题，父母很支持她的想法。

  但他们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感谢法子，只能在物质上表示支持。

  可偏偏司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许悦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有些忐忑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谢是不是谨言想要的，会不会给她造成负担。

  “我暑假会去一趟海城，在那边待多长时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会在演唱会结束之后再走。”司谨言笑道。

  许悦乐闻言忙摆手道：“我不是在问你演唱会的事情，我其实，想请你出去旅游来着，我爸妈说可以给我们赞助。你不是一直对音乐很感兴趣吗，维也纳是音乐之都，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就想问问你去不去，顺便，顺便也算是感谢你这半年来对我的帮助。”

  许悦乐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种感谢方法好像怪怪的，但又想不到其他能让谨言觉得会喜欢的方法了。

  司谨言看着她有些别扭的不好意思，唇角微弯，眉眼松软温和，“我对维也纳确实挺感兴趣的，不过这个暑假应该不行，下次有时间再一起去怎么样？”

  许悦乐大概猜到了司谨言不会答应，所以也没有多失望。

  只不过想到她们以后的人生轨迹可能会完全不一样，还是会觉得有点点遗憾。

  “嗯，好！”

  两人说完就抱着手里的书出了校门。

  “我要去一趟书店，你是回去还是跟我一起过去？”司谨言问。

  手里的书她并不打算抱回司家。

  “去书店？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打了车直接到了陆三叔的书店。

  书店门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但许悦乐却看见司谨言直接推门进去了。

  愣了一下之后赶忙跟上。

  司谨言进门之后，先把书放在了前台的地上。

  实在是桌上乱的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放东西了。

  “这是谁的店啊，怎么好像没有老板？”许悦乐抱着书小声问。

  “老板你上次见过，在闫少慊家里。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睡觉，再等半个小时就该起来了。这里书不少，你可以找找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司谨言说完就往最后一排的书架走去。

  许悦乐见司谨言对这里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又听说是上次见过的人是老板，心里那点心虚也就消散不少。

  将自己的书跟司谨言的书并排放着，也去书架上找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书。

  “呀，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种古早言情小说！”

  “哇，这个我找了好久，一直没找到原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

  司谨言靠在角落的墙壁上，手里拿了一本厚厚的书，看封面上写着《永乐大典》四个字。

  听着许悦乐时不时压抑着的兴奋声传来，轻声笑了笑，视线继续落在书本上。

  书店内光线柔和，却不显昏暗。窗户边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倾泻进来，满室安然静好。

  半个多小时后，沉浸在书海中的两人被楼梯的吱呀声惊醒。

  陆三叔从二楼下来了。

  初时并未看见屋内多了两个人，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没看见，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朝前栽去，好在他身体灵活，踉跄了两下没有摔倒。

  只不过此时的姿势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抬头的时候却恰好与许悦乐有点尴尬的视线对上。

  “您，您好。”许悦乐放下书，局促地打招呼。

  倒是陆三叔，半分没觉得尴尬，手还伸进T恤里挠了挠痒，随意道：“哦，是你啊。”

  “你自己来的？”

  趿拉着拖鞋，边说边去泡咖啡。

  许悦乐看了眼司谨言的方向，没说话。

  倒是司谨言，此时走了出来，很自来熟的问陆三叔有没有茶。

  她喝不惯咖啡。

  陆三叔瞪了她一眼，将茶叶和茶壶一股脑扔给她，让她自己去烧水泡茶。

  司谨言挑眉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叶和茶壶。

  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茶壶是紫砂的，瞧着还算不错。

  不过她不是来喝茶的，自然不可能真的去泡茶。

  将前台放着的书抱了过来，“这个，我没用了，放你这里吧。”

  等下一个有缘人来带走。

  “随你。”陆三叔摆了摆手，喝了一口咖啡，整个人都舒服了。

  “谨言，你要把书卖了啊？”许悦乐问。

  “唔，也不算卖吧，就是赠给将来有需要的有缘人。”毕竟这书店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进来的。

  “啊。”许悦乐有些犹豫，想了想，觉得这些书如果带回家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了。

  她不想卖掉也只是想留个念想而已。

  此时听到司谨言的话，莫名觉得这种赠给未来有缘人的方式带了一点奇怪的浪漫感，心中一动，就把书也放在了这里。

  “行了，书放下就赶紧走吧，不买书别打扰我做生意。”陆三叔对谁都是一个样，也不顾及两个人是女孩子。

  司谨言并不在意，拿了两本书过来，拿出现金支付。

  “这书不全了，你买它做什么？”永乐大典他收了很久，但这一版几乎算是绝版，很难收齐。

  就算司谨言买回去，缺了一部分总感觉不完美。

  一般人很少会买这种不成套的书。

  况且他这套书本也没打算卖。

  司谨言没说什么，只笑了笑付了款。

  绝版的书自然是很贵，司谨言现金也不过意思一下，剩下的是转账给他的。

  买好东西之后，两人出了书店。

  “接下来去哪里啊？”许悦乐问。

  似乎打定主意跟着司谨言。

  司谨言打算去一趟虎哥那里，原身的那几辆车，她打算卖掉。

  这次去海城情况不明，这边的事她打算都处理好之后再过去。

  虎哥那边是酒吧，许悦乐还未成年，怕是不好过去。

  “我要去一趟其他地方，你先回去吧。”拍了拍她的脑袋道。

  许悦乐知道司谨言跟普通的高中生不一样，她身上有很多神秘的地方，所以也没有多问，乖巧的点点头，坐上出租车回家了。

  而司谨言则往酒吧街那边走去。

  明明是白日，酒吧街却安宁寂静，与外面的世界颠倒。

  酒吧的门没关，司谨言直接推门进去。

  “言姐，您怎么来了？”坐在卡座上抽烟的小弟见到司谨言忙掐了烟跑过来殷勤道。

  “有点事，虎哥来了没有？”

  “还没，不过昨晚小野哥就在这里睡的，要不我去把小野哥叫下来？”小弟问。

  “不用，我在这里等一会就是。”

  小弟忙让人送茶水过来。

  虎哥交代过言姐来的时候不准上酒，所以每次来都是茶水或者饮料。

  东西放下之后，很有眼色的转身离开。

  虽然司谨言不让去叫人，但小弟还是去了小野的房间，把人给喊了起来。

  小野也不知昨晚几点睡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知道了，招待好言姐，我马上下去。”

  “知道了，小野哥。”

  小野收拾好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司谨言坐在舞台上那架落了灰的钢琴前，手指在上面按着琴键，看起来很生疏，但弹出来的旋律，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