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陈年往事
作者:云也暮      更新:2022-06-05 09:12      字数:4183
  苏慕卿回到宫里时,小宁子已经等了她很久了,看起来很焦急。

  “我的公主诶,您去哪儿啦?可担心死奴才啦...”

  苏慕卿问:“急什么?你是害怕我也失踪了,还是害怕我遭遇不测啊?”

  呸呸呸...小宁子连忙做出吐口水的样子。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公主该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

  “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苏慕卿追问。

  小宁子靠近了一些,用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说:

  “上次公主吩咐我去打听那位冷宫娘娘的事,有眉目了。”

  苏慕卿赶紧把小宁子拉到寝殿。

  “快说,打听到什么了?”

  小宁子俯身回道:“昨儿个趁师傅不当班,我悄悄去找了他老人家,给他捶了捶腿,捏了捏肩。

  当然了,还忘不了顺带捎了那五百两银子。

  师傅那是相当高兴,叫了两个小菜,让我陪他喝两口。

  趁他喝多,话头正盛,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冷宫娘娘的事情。”

  二十年前,正是盛武五年。

  当时还是皇子的滕敬从先帝手中承袭王位,成为新的国主。

  新国主继位时才二十岁,只有一位嫡妻,那便是如今的柴皇后。两人青梅竹马,新婚不久。

  那时候,大虞国和西戎国常年交战。边疆烽火不断,狼烟四起。

  新国主刚刚继位,雄心勃发。

  甚至还御驾亲征,一心收服屡屡来犯的西戎。

  其中,最为惨烈的一战,也是最后打败西戎的一战——绵诸之战。

  那时,大虞国和西戎国已经交战了五六年,但战情还不不分伯仲。

  有时候大虞多攻下几座城池,不久西戎就又反扑回来。

  战事消耗了大量国力,再这样多打几年,大虞国恐怕也是弹尽粮绝了。

  新国主滕敬当下决定,一鼓作气,直接集中全国力量,直捣黄龙,拿下西戎国都绵诸。

  大军集结,士气高涨,很快就打到绵诸城下。

  飞骑将军苏令武领前锋部队,直攻城门。

  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城门前堆积了无数尸体。

  战士们浴血奋战,终于是打开了进攻西戎的最后一道关卡。

  大虞国军队攻破敌都,杀入绵诸。

  西戎国终于被战服!

  狼主厄什敦布带领全族投降大虞国,臣服于国主滕敬。

  绵诸大殿上,国主论功行赏。

  苏慕卿的父亲安国公苏令武,在征服西戎时屡立战功,踏着敌人的尸体,从一名百夫长一路晋升为飞骑将军,并封“安国公”。

  有人进言,将乱贼西戎皇族全部绞杀。西戎皇族面临被灭族的危险。

  狼主厄什敦布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如今全皇族的性命就捏在滕敬的手中,他不得不审时度势,低头认降。

  厄什敦布跪着连连磕头,求国主饶西戎皇族一命,他愿一力承担全部责任。

  “恳请国主饶我西戎皇族的性命,我的部众们也只是服从我的命令罢了。我是狼主,所有的罪责应当由我厄什敦布承担。我愿以死谢罪,我西戎全族愿归顺大虞。”

  说罢,老狼主厄什敦布抽出腰间佩刀,就要挥刀自尽。

  其女厄真冲出来挡住利刃...

  厄真是西戎族的公主,一袭红色的薄纱翩翩然,薄薄的面纱挡住了她的脸,但是挡不住她摄人心魄的美丽。

  那种美丽,致命又绚丽,一旦沾染,人便再也不能忘却。

  国主滕敬只一眼,就深深迷恋上这个西戎公主。

  一推一搡中,厄真不幸被划伤手臂。

  滕敬竟直接跳下去,走近这个公主的身边,将她轻轻扶起,带到狼主宝座上。

  掏出手帕,给她轻轻包扎伤口,一脸心疼。

  老狼主厄什敦布还想再说些什么,滕敬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姿势,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西戎族屡犯我大虞,实在罪不可赦。

  本该灭族以慰我大虞将士,但世上已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孤实在不愿再添亡灵。

  如今西戎既愿归顺我大虞,便擢令厄什敦布立书归降,承诺西戎一族生生世世臣服大虞,不可再兴兵做乱。

  西戎族人非经允许,永世不得踏入函谷关。每年进贡牛羊各百匹,皮毛千张。

  厄什敦布之女厄真做为人质,随军回齐州。”

  一场大战,终于结束。

  国主带着厄真回到了齐州。

  虽说是人质,但一进宫里,便被封为宸妃。

  金银珠宝、锦缎华服,多不胜数。

  朝中诸大臣,因为国主纳敌国女子为妃一事合为一派,纷纷表示反对,有的甚至以死劝谏。

  一时间国主和群臣的关系降到冰点。

  后来,为了平复群臣的愤怒,国主答应宸妃不诞子嗣,并且陆续纳了四位要臣的女儿为妃。

  此后,虽然后宫充实,但唯独宸妃宠冠后宫,一时风光无二。

  为了平息矛盾,也出于大虞国皇室根基考虑。身为国主,他能给的也只有宠爱和财富了。

  尽管他是如此真心实意喜欢这个西戎公主,但是他也绝不允许宸妃有孕。

  因为一旦宸妃生下皇子,那么大虞国的国运恐遭变故。

  他是决不允许有这种可能性存在的。

  偏偏事与愿违。

  宸妃很快就有了身孕。她也知道国主的心思,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有孕的。

  但腹中孩子,激发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勇气。

  她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她要生下孩子。

  后来,宸妃就自称患了传染病。躲在宫中十月不曾出。

  直到诞下八皇子——怀毅。

  一天,柴皇后派紫竹前来看望,毫无意外地又被挡在门口。

  这时,却听见宫中传出婴儿的阵阵哭声。

  紫竹立刻返回惠康宫禀告了柴皇后。

  当天,柴皇后就带着侍卫闯进了宸妃宫中。

  宸妃的秘密再也瞒不住了。

  国主来到宸妃宫里,看着憔悴的宸妃,心疼不已。

  再看看她怀中的孩儿,一个健康的皇子。

  “宸妃,你可知罪?”

  宸妃摇摇头:“臣妾何罪?”

  “私诞皇子,就是罪。是死罪!”

  “我只不过是一个母亲。国主,你可以赐我死罪,但请你放过孩子。孩子无辜啊!”

  宸妃瘫坐在地上,伏地而泣。

  国主坐在大殿上,一言不发。

  此时大殿上,只有宸妃的哭声和孩子的哭声。

  柴皇后道:“国主,那现在该如何处置这个罪妃和这个孽子呢?”

  国主没有看她,充满威严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舍。

  这一丝不舍,却恰巧被康妃捕捉到了。

  “国主,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康妃轻声说到。

  国主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决。

  她便继续说:“宸妃私诞皇子确实是不对,但她现在刚生产完,还如此虚弱,肯定是不能承受重罚的。不如先罚宸妃禁足,之后再做处置。

  至于小皇子,那也是国主您的骨肉至亲,实在罪不至死。臣妾斗胆请国主将小皇子暂且交由臣妾抚养,以后再做定夺。”

  殿上又传来孩子的哭声,这声音听得让人心疼。

  国主实在是不忍心将宸妃和孩子处死。

  一时间,又想不到更好的对策,便应了康妃的建议。

  宸妃这一禁足就是两年。这年,大虞国改年号盛武为庆安,是为庆安元年。

  两年间,孩子渐渐长大,越发的可爱懂事。

  但国主的心却一天天揪了起来。

  这孩子虽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他的身上同样流有一半的西戎族血。

  群臣本就容不得宸妃,就更容不下他。他若是不显身世,做个等闲皇子倒是能保一世富贵,可万一将来他得了皇位,必定君臣争斗,天下大乱。

  日子一天天过去,国主一直犹豫不决。

  直到西戎国老狼主厄什敦布过世,继任的新狼主厄勒特又蠢蠢欲动,一些小规模的战争相继爆发。

  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国主找来太傅,秘密商议处置宸妃及八皇子一事。

  “臣以为,宸妃和八皇子也不是非死不可。”

  国主听闻可以不杀宸妃母子二人,松了一口气。赶紧请太傅详细说明。

  “目前,西戎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两国局势日益紧张,宸妃本是西戎人质,此时也不能再居高位。

  不妨先打入冷宫,以示我大虞对西戎的不满。

  至于八皇子,他也是国主您的骨肉,杀之恐留恶名,被后世唾弃。

  国主若能信任微臣,臣可将八皇子接到皇子院,隐其身份,亲自教养。万万不让他知道自己身上流有西戎的血脉。”

  国主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秘密下旨,将宸妃打入冷宫。

  宸妃被带走前,悄悄将一枚芙蓉玉佩绑在八皇子身上。

  八皇子被接到皇子院,由太傅亲自教养。

  宸妃入了冷宫,可是有人却想要她永远消失。

  一天,柴皇后在紫竹的搀扶下,走进了凄凉的冷宫。

  这些年,宸妃独得国主恩宠,她早就恨透了这个抢走国主宠爱的女人。

  她天天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柴皇后知道,只要宸妃一天不死,国主的心就留在她身上。

  早晚有一天,国主还是会放她出去。

  宸妃还是会重获荣宠。

  她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人,移情别恋,爱上其他的人。

  她嫉妒得要命。嫉妒宸妃受宠,嫉妒宸妃生下皇子。

  这一切都使她变得疯狂。

  她也想要尽快给国主诞下皇子,为此她不惜使用一些邪门异术。

  如今,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她决定先除去宸妃,再除去她生的孩子。

  “宸妃,你如今倒是好了。人在这冷宫里,便无需记着外面的牵挂。你只管在这里好生将养着,无牵无挂地,多好啊!”

  “柴皇后,感激您还来看我。冷宫偏远,让您受累。我这身体孱弱,养也是养不好的了。至今还苟活于世,就是担忧我的儿啊。我怎么会无牵无挂呢?我的皇儿,便是我最大的牵挂。”

  “我知道,你的皇子就是你的牵挂,可是如今你不必再牵挂了。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国主已经处死了八皇子。”

  “什么?不可能!国主绝不会如此狠心。”

  “我骗你做什么。我来之前,八皇子的尸骨已经被送出宫,往乱葬岗去了。”

  “啊...我的儿。”

  宸妃晕倒在地。

  柴皇后和紫竹迅速离开了冷宫。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直接一条白绫或者一瓶毒药赐死那个贱人呢?”紫竹问。

  “直接赐死不是太便宜她了么。我也要她尝一尝钻心刺骨之痛。”

  “不直接要了她的命,会不会...留下后患?”

  “我把她的命根子拔了,她是已经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