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见萧将军哈哈大笑，心里顿时没了底，一脸尴尬，手足无措地趴在原地。

  一时不知是求饶好，还是继续示威好？

  萧将军转眼间收起了笑容，右手使劲拍了拍木头椅子，那声响大得刘婆子差点儿原地跳起来。

  苏慕卿立在一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萧将军怒喝一声：“大胆刁民，竟敢在本将军面前大言不惭。来人，拖出去鞭笞二十。”

  将军？刘婆子心下一沉，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呼吸也不再均匀协调，强烈的压迫让她窒息。

  她知道自己的命眼下拿捏在这个将军的手上，惶恐万分地告饶道：“将军饶命啊，我老婆子眼拙，有眼竟不识将军泰山。

  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我一把老骨头，哪还经得住那般刑罚。

  二十鞭下去，老身命就没了...”

  萧衡本就是想吓吓这个踩低捧高的狗腿子，禁卫军手下的二十鞭那可不是吃素的，即便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也不定扛得住。换眼前这个老太婆，恐怕挺不过三鞭。

  他接着说：“要想活命也很简单。说说这两天去哪了，都干了什么？”

  “这...”刘婆子欲言又止，神色紧张。

  萧将军看出老太婆惜命，是个贪生怕死的。果断抽出佩刀，飞快向她脖子处斩去。刀锋凛冽，寒光乍现，瞬间几丝白发刷刷落下。

  “若是再吞吞吐吐，企图偷奸耍滑，那么你脖子上的几两肉，犹如这发丝。”

  刘婆子哪受过这种惊吓，连忙伸出双手护住自己短粗且不满皱纹的脖子。

  “将军饶命。我说，我说...”

  苏慕卿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心中暗暗佩服萧将军慧眼识人，一眼便可看出对方弱处，精准打击，杀伐果断。

  “等一等。”

  刘婆子正欲开口，将事情娓娓道来，却被苏慕卿喝住打断了。

  萧将军侧过身子，好奇地问：“侄女，可有什么要说的？”

  苏慕卿点点头：“将军，不如把崔太医一并请过来旁听？想必崔太医也很想知道惠康宫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萧将军面露难色：“你不怕他...”

  苏慕卿知道，萧将军是在担心崔太医一直缄默不言，说不定坚定地站在柴皇后那边。若是让他知道太多事情的细节，他很容易提前想好对策，串供就会不利于稳定大局。

  “侄女知道将军的忧虑，还是将军考虑的周全。那么，不妨请崔太医隔着窗户旁听，若是他依旧坚定不变，那么我再想其他办法。”

  苏慕卿一直认为崔太医良心未泯，若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定能参透其中正邪不两立的事实，选择正义的一方。

  而他的证词，实在太重要了。崔太医数月以来，一直专门负责看护柴皇后和胎儿，他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关键证人之一。

  “那好吧。”萧衡立即命人去请了崔太医在隔壁旁听。

  借着等待的时机，刘婆子插话道：“将军，老婆子求您一个承诺。待我如实招供之后，还望将军可怜，放我一条生路。

  我家里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让我放心不下啊。

  求将军能放我回去团聚，否则，老婆子我只得咬舌自尽，死了一了百了。”

  萧衡大怒道：“无知村妇，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本将军面前讨价还价。

  你恐怕还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如今落在我的手里，你只能如实招来。

  否则，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就活不成！”

  刘婆子闻言，顿时悲天跄地，哭骂个不休。

  她那儿子虽说没本事、总闯祸，自己也经常咒骂他赶紧去死，死得远远的。但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正是因为自己多年宠溺，才导致他如此顽劣不堪，烂泥扶不上墙，三十几岁还是个光棍儿。

  若是要了她那不争气的儿子的性命，那简直就是逼她不活了。她知道自己即便是一命呜呼了，去到了地下，也只怕无颜面对刘家列祖列宗。

  “想好了没？说还是不说？”

  “我说！说...”

  刘婆子这下是彻底没了脾气，像个蔫儿的皮球，再也鼓不起气了。

  崔太医在睡梦中被叫醒，士兵将他拉到中堂后的小隔间，此刻正一脸迷茫和疑惑。

  中堂里的刘婆子也不再提要求了，盘腿坐在地上，缓缓道：“我是柴府里的下人，平常也帮人做些接生的活计。

  两天前柴府安排我进宫，因为皇后娘娘需要个男娃。

  我就带着一个肚子尖尖的大肚婆，将她伪装成稳婆，我们两人进了宫。”

  苏慕卿插问：“知不知道进了哪个宫？”

  刘婆子苦笑：“我虽然年老体衰，但是眼睛还不瞎。惠康宫！我瞧得清清楚楚。”

  苏慕卿接着问:“那孕妇是怎么来的？你又为何知道她独自里是男孩？”

  刘婆子把盘着的腿伸直了：“拐骗来的，柴府里还关着十几个，都是最近要生产的大肚婆。

  我一个老婆子，没什么擅长的本事，这些年多亏在柴家帮忙做些暗活，才得以勉强维持生计。”

  萧衡问：“暗活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含义，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的。偷偷摸摸、背地里悄悄干的事。”

  “比如...”萧衡更加好奇了，柴府竟然还专门养了一批这样的人，他们究竟是有多少暗地里的秘密。

  “我平常主要就是四处去寻些求子仙方，只要是有助于怀孕的，统统记下来，往府里传。

  每完成一次，就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

  有时候还替府中物色一些世外高人，寻一些奇特的药方、丹方。

  不论是养生的丹药还是害人的毒药，只管往府中送便是，府中有专门的药师甄别筛选。”

  萧衡不解：“柴府四处寻求子的方子还说得通，要养生丹和毒药做什么？”

  “我这种下人哪里知道呢。只不过，府中常常会往宫里送些补药、方子给皇后娘娘。”

  苏慕卿问：“那十几个孕妇都是你一个人拐来的？”

  “没错，我一个人干的。

  几个月前，老爷夫人传话，吩咐我替他们物色近日生产的大肚子。

  我便连日在齐州城里转悠，专门找外地人下手。

  我一个老太婆很容易让年轻女子放松警惕，没费什么力气就弄来了十几个倒霉坯子。”

  苏慕卿双手握成拳：“你就没想过她们的家人会有多担心吗？”

  “我老婆子活到这个岁数了，担心那些没用的干嘛。

  柴府出手阔绰，每带回一个大肚婆，便赏我一金。

  谁会跟金子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