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若跟着自家大哥，在这山庄一连住了好几日，志怪小说都看完了，可澹台元明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不走，大哥就不能走。

  大哥不走，就不允许她离开，所以她算是被关在清水寺了。

  而且江之北他们也都已经离开，霁落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弄得她一时竟觉得很无聊。

  知道今天澹台元明又去找了惠明大师，秦岚若除了心中有些纳闷，就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不过，既然惠明大师忙着，那了空大师就一定是闲着的了，是以，一用完早膳，秦岚若就带着小桃去找了空大师了。

  了空大师和惠明大师虽然是师徒，但他们并没有住在一个院子里。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几乎需要小半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断绝了师徒关系呢！

  “小姐，这了空大师为什么要住的这么远？”小桃虽然不累，但是担心小姐累啊，不由得有些抱怨的问道。

  秦岚若见没人，自在的抻了个懒腰，这两天她不想应付澹台元明他们只好一直窝在屋子里面，简直无聊死了。

  “他喜欢安静，不受别人打扰的那种安静。”秦岚若没说的是，他为了躲清静，估计是让人把这寺庙里最最偏僻的院子给收拾出来了。

  也就是清水寺还算大，不然他还能窝多远。

  在小桃担忧的目光下，秦岚若他们总算是到了了空的院子，而这位大师也没窝在屋里。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下弄了张矮榻，了空身前摆着棋盘，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跟自己下棋，倒是怡然自乐。

  “小桃，我想吃点心了，你现在去弄一些吧？”秦岚若偏头说道。

  小桃心中忍不住腹诽，走了那么久的路能不饿吗？

  但嘴上还是应着，“好，小姐记得要多喝点儿水，不然小桃担心您头会晕。”

  “嗯，知道了。”秦岚若摆了摆手，走上前去，看了眼棋盘上的局势，拿起一颗黑子就往棋盘上下，了空也未阻止。

  一子定输赢，黑棋赢了。

  “自己跟自己下棋，当为了能让棋局继续下去，也为了能让自己多些乐趣时，往往会心软一些。”秦岚若坐下道。

  了空了然一笑，将手里的两颗棋子扔回棋篓，“若是你想知道他跟师父都谈了些什么，那你应该去问师父，而不是来这里。”

  “突厥的使臣已经出发，在青州耽搁的够久了，该走了。”秦岚若撇了撇嘴道。

  了空闻言，脸上的笑容一顿，而后叹息道：“你跟贫僧说这些没用，案子没破，你们都走不了。”

  秦岚若换了个姿势，倚着身侧的把手，好奇的问了一句，“他现在为了收拢手里的权力不择手段，你不难过吗？”

  了空垂眸，让人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随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每一个人走的路都是他自己选择，没有人能替他人决定人生路。”

  秦岚若嗤笑，对这话不以为然，她已经见过太多的人因为抗争命运而失去生命，有的时候不是不选，而是没有选择的权力。

  “突厥使臣抵京之前，我必须到京城，很多布置只有等我过去了之后才能开始，而那时，我们都将没有选择。”

  了空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眸中是深深的歉意，“丫头，对不起。”

  秦岚若摇了摇头，“我对这些无所谓，如果不是你，我或许真的只是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娇小姐，时间一到，就会回到那里，再也不管人间事。但是我想问你，你还想见他一面吗？”

  了空淡然一笑，“原本是很想的，尤其是当我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他，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但现在我却觉得，不见也好，只要他好好的活着，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秦岚若点了点头，“明白，出家看破红尘了嘛！”

  “你这小丫头！”虽然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竟然调侃到他的头上来了。

  秦岚若却不怕他，看着了空那越来越苍老的面容，叹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试试佛家的功法吧。”

  了空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年纪已经大了，左右没几年好活，还是算了吧。”

  秦岚若听得嘴角一抽，若不是他是长辈的话，她都想动手打他一顿。

  “大师啊，你真当我当年给你吃的药是白吃的吗？而且那若是普通的药，我师父至于这么多年都不见我一面吗？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感觉到，你自己那身体是迟暮老人的身体吗？”

  “我本以为，你一直跟着惠明大师会学一些，现在看来你可真够笨的！”

  了空大师生平第一次被别人说笨，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小桃拎着食盒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气呼呼的，而对面的了空大师却是一副很茫然的样子，一时之间想不出这是个怎么样的情况，不由得轻声开口道：“小姐，糕点做好了。”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秦岚若狠狠的瞪了了空一眼，真是白瞎她的好药了！

  当年她可是冒着被师父逐出师门的危险把药给了他，结果他连那药一半的药性都没有发挥出来。

  藏在身体里干什么？过冬屯粮食呢？

  见秦岚若气呼呼的要走，了空终于回了神，拉她坐下，小心得陪着歉意，“我不识货，委屈你的一番心意，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这是赔不是的问题吗？”秦岚若的火一点儿都没有消。

  “是是是，我不识好歹，明天我就去找师父要功法去！”了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秦岚若看着他那诚恳的样子，鼓起的腮帮子终于瘪了下来，但还是没有个笑模样，只是叹了口气道：“你有心想学就行了，还是等我们走了，你再去找惠明大师吧。”

  听着小丫头贴心的安排，了空眼角微微湿润了些，就算他的前半生过得不如意，但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小丫头，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